瑾珵的眼神实在太过脆弱,他就跪在月昭身前仰着头看向她,使得月昭没能当即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们花啊鸟啊化形之后果真与常人不同,男女都不挑的吗...至少前后喜欢的性别要统一啊!
或许他只是一时情急要找个陪他度过这段时间的人。
但也不能如此草率。
罢了,谁叫自己是他师父呢。
月昭把可怜兮兮的徒弟拽起来,“走,我带你找乐子去。”只能做点事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玉京地处繁华,夜间的街道上虽然没有白天那般车水马龙,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月上柳梢头,银光洒满青石道,两旁的店铺挂着各式灯笼,光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月昭一路打听,带瑾珵找到了附近生意最好、最热闹的南风馆。
想当年她和寻苓师姐下山游历时,寻苓师姐就带她见识过这种风月场,里面的小倌儿群芳争艳,各有千秋。
每个人身上都会几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戏曲歌舞的本事,而且言谈风趣,举止文雅,对客人更是体贴入微,可以谈心,可以谈情,也可以谈别的...
没有什么比在这里寻找慰藉更合适的了。
一进门便是清幽的乐声,半透的山水屏风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瑾珵问,“师父,这是什么地方?”
月昭正春风得意的牵着他穿过屏风,听到这声师父,一下子萎了,
“瑾珵,今晚先不要叫我师父。”免得为师产生一种教坏了徒弟的错觉。
“为何?那叫师父什么?”瑾珵跟着她继续往里走,踩着柔软织锦铺设的走廊,一下一下踏进一个变幻莫测的世界。
“你就...先叫我姐姐。”谢云晴喊她姐姐喊得可溜,她觉得这个称呼颇为顺耳。
“姐姐...”瑾珵声音糯糯的,有点不习惯。
月昭猛地停了步子,回头看这玉颜花貌的少年,瞬间犹如探骊得珠,新鲜的紧,“你再叫一声我听。”
瑾珵看着她像是探得了什么密宝一样,兴趣盎然的样子,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红唇白齿泄出两个字,“姐姐。”婉转乖巧,尾音带着勾子。
南风馆里只有弹琴吹笛的,没有击鼓的。月昭却恍若觉得哪里起了擂鼓声,不轻不重的点在她心上,咚咚作响。
少年有几分羞涩和纯真,手还被她握着,宽袖垂落,衣衫皎皎映月辉,乌黑如墨的长发柔顺的散落。
笑若春水生。
“花妖你...”月昭截住舌头,
“啊不是...瑾珵你今晚就安享清闲,找了合心意的人好生玩乐放松,谈天说地,别有一番滋味。”
月昭没选二楼的包厢,却在一楼绮丽多姿的厅堂找了间隔断雅座,向外可以看到正厅中央的吹奏表演,向内又独有一份私密感。
她心想,这样瑾珵不会太过尴尬,也不会觉得吵闹,于此道上钻研的十分透彻。
瑾珵现在终于明白了,师父刚才说的让他好生玩乐放松是什么意思了。
他身边围绕着形色各异的一二三四五个香喷喷的男子,有的要与他吟诗作对,有的给他奉上甜酒,还有的要他玩骰子...各式招数目不暇接,疲于应对。
师父把他困住,然后自己找了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一旁笑意盈盈的叙话。
帝江也爱着红衣。
师父还是不要他,他给师父想了替代的主意,师父用的登峰造极。
他稍感落寞,努力不去看她,不去打扰他们的叙话。
月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陪着自己的人清谈,至于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月昭都没看清。心里还装着刚才那个花妖喊她姐姐的样子。
瑾珵自然要最好的来相陪,有温文雅致型,清秀病弱型,英武俊朗型,随性不羁型,还有活力热情型。
月昭十分用心的给他指了几个少年,总有一款他会喜欢。
忘了那些伤心事吧!
月昭深感自己是新一辈里面当师父的先锋人物,对待徒弟的成长问题简直心宽如海,可以说做到了有的放矢,随机应变。
望尘仙尊若是知道了恐怕也要夸一夸她,她给他侍养的这株灵犀花极尽心意了。
月昭一会就沉浸在自己的英明决断中无法自拔,逐渐从面纱底下传出真心地笑,跟旁边清谈的小倌儿也热络起来。
“姐姐。”瑾珵清亮的眸子没有半分沉沦,他再也忍不下醋意,唤了她。
“何事?”
“我想吃那碟瓜子仁。”瑾珵要的瓜子仁,是红衣小馆一颗一颗给月昭剥的,正要挨到她面前去。
只要徒弟今晚高兴,抛却烦忧,月昭哪有不肯的,当即让红衣小馆给瑾珵送过去。
瑾珵身边一个璧色衫子的少年眼波流转,在身旁的恩客和面上戴纱的女子两人之间飞快打量。
久经风月场,他心思格外玲珑剔透,这位恩客要来瓜子仁却不吃,还时不时把眼神掠到对面去,近乎勉强的应对着身边的几个人,根本就不是个好男风的样子。
他喜欢他那位姐姐。
有了这个判断,碧衫男子有了今晚在众人中夺得头筹的把握。
他靠近了瑾珵身边,给瑾珵递了一杯甜酒,凑近了他的耳朵,和气如兰,“公子,想抓住您姐姐的心,光是看着可不成。”
瑾珵接住酒杯,愣了愣,终于转头给了今晚众人第一个正眼,“你说什么?”这个身穿碧绿青衫的男子说完就退开半臂距离跪坐,目光澄澈的看着他,满怀善意。
他知道恩客不会大大方方承认,不过这反应也差不离了。早就做好了再次向前说话的准备,撑起腿立着身子,双手扶垫,又凑到他耳边,
“恩客若是想知道怎么抓住她的心,您今晚点一个厢房于奴,奴教您,保证她不再找那起子花枝招展的。”
他语气极为诚心诚意,说完又退开了。
三言两语,说到了瑾珵的心坎里。
“如何点?”
“奴带您去,您只需跟您那位气质清丽的姐姐说好。”
...
月昭这个徒弟有一个十分明显的优点,那就是上道。比如说今晚,还没多长时间他就已经能独立的带着小馆儿点厢房了。
想当年她跟着寻苓的时候还不好意思来着。
可能是这个小馆儿太勾人了吧,月昭也不是没看见瑾珵那边的光景,就在刚才,偶尔一眼,她看见那个穿着碧衫的小馆儿翘着臀爬过去耳语。
啧啧啧。
“等等!”月昭觉得还是要叮嘱他些,小声对过来请示的瑾珵说,“你莫要太过,聊天说笑可以,其他的,不可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