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忽然记起些不愿承认的事实，他们成为道侣，也是他强求来的。
瑾珵心底灰冷。
历来，他判断对方是不是威胁，只看月昭对那人的态度。
比如凡界的谢云甫，比如魔域的永撷，月昭对他们最后的态度都没有不舍。
唯独对上青澜，她犹犹豫豫。
那两人竟还说到过成婚...
他们真的有过什么情意？
他都已经那样想方设法要她决断了，再而三的去追讨这件事，只会显得自己...愈加没有份量。
她为何还不来找他。
当日是他又突然想到被抽取记忆的痛和委屈，冲动让她出幻境，可她就不能多找他几次，多哄哄他吗。
瑾珵被这些思绪缠绕的脆弱至极。
收起七弦琴，面无表情的出了拘魄牢。
牢狱深处的妖魔得以有一点喘息的机会，对那个修过仙的副使全是心惊胆颤。
可他们只能喘息这一时半刻，明天副使还会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尽头，后悔，悔不当初，谁知道他看着跟个面人似的，其实难对付的很！
*
蕴颜机敏，有了探听城防的目标后，开始默默的与相关的守卫和魔兵接近。
也真叫他了解到了不少消息。
三日之期一到，他便在上次等她的必经之路上立住。
今天是练兵场单挑乱斗的日子，单挑乱斗是魔兵们之间的一种玩乐方式，不论是魔将还是魔兵，在场有意的均会参与，投身于狂热的斗技之中。
悉数忘却身份之别，唯有以力证道，于钩戟刀剑中尽展英姿，在雷霆万钧下彰显勇毅。
身为大护法的混沌，当然是此中焦点所在，诸多挑战纷至沓来。
蕴颜在练兵场看了几场处于尾声的对阵。
号角响起，一个手持重斧的魔将站出来，气势汹汹，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她轻轻一挥，手中竟也出现了一柄同样沉重的战斧。
斧光闪过，两斧相撞，震耳欲聋的响声回荡在整个练兵场，她稳如泰山，魔将却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被她的力量吓了个趔趄。
只见她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黑色旋风，瞬间缩短了与魔将之间的距离。
手中的巨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取魔将的要害。
魔将迅速反应，再次举斧格挡，但这次，她的攻势更加迅猛，力量更加集中。
两斧再次相撞，发出的响声比之前更加震撼，整个练兵场仿佛都在震动。
魔将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得连连后退，直到撞到练兵场边缘的石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站在原地，呼吸平稳，目光如炬，清凌凌的喝了一声，“来！”
......
又一个手持长鞭的妖魔跃入场中，鞭梢带起阵阵破空之声，直取她的要害，蕴颜也跟着揪紧了一颗心。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同样材质的长鞭，舞动之间，犹如灵蛇出洞，不仅化解了攻击，还顺势缠绕住对手，令其动弹不得。
......
随后一连串的挑战接踵而至，有的魔兵持钩，有的握戟，有的挥刀，有的执剑。
她都一一应战，无论对手使用何种兵器，她总能在瞬间复制出相同的武器，无论是冷冽的长剑，还是沉重的锤子，甚至是诡异的暗器，她都能运用自如，每一次交锋都让围观的妖魔叹为观止。
蕴颜见她十分从容，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心里更多了些崇敬，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像她一样呢。
正想着呢，听见一个声音，“哎，你。”
蕴颜回过神来，眼中闪着光，“大护法，我...”
月昭伸出食指，轻轻放在自己嘴上，然后越过他去，往殿阁的方向走。
纵是在练兵场上英勇，她身上也有不少小伤，蕴颜跟在她后面，忍不住说，“大护法应该穿上铠甲再接招的。”
她腰上已经有血迹洇出来，虽然是黑色的劲装，也能借着晚霞看见上面有亮晶晶的水迹。
狐狸嗅觉灵敏，闻到了血腥味。
月昭满不在乎，“你去练兵场了？”
“去看了个末尾，大护法在练兵场上真是威风飒爽。”
月昭听了好话自然高兴，今天也确实打爽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单挑乱斗就是万年前她所创的游戏，彼时她有魔尊纵容，因为被喂了太多负面的极端情绪，性子暴烈，到处生事，惹了不少魔兵魔将。
无数次胜过，也败过，练兵场无非那几样武器和功法套路，她摸的透透的。
要想让这群妖魔服她的管教，这是必要的一战。早就在灵域里把该准备好的武器放好，不怕他们单挑，就怕他们不找她。
到了议事厅中，面对月昭的问话，蕴颜不急不躁，一一作答，不仅如此，还主动添加了许多延展的信息。
又赤诚的说了好些对她的崇敬和拜服之意，巧舌如簧说的月昭一愣一愣的。
月昭心里好笑，这方面他跟自己有些像，她劝永撷给她魔兵，用来练魔兵大阵的时候，就是这样巧舌如簧，天花乱坠，全都违心。
不过，灵兽一旦跟主人结契，若有反叛之意，几乎是无所遁形的都会被主人感知到。
他思路清晰，机变灵敏，行动力尚可。
虽然现在修为弱了些，但就是这种处在微末之中又有野心的小精怪，不用提防太多，她心里生了可以用用看的想法。
临到末了，月昭问他，“你多大了？”
“19岁。”
月昭又问，“亲族之中有什么牵挂吗？”
“没有牵挂，我娘跑了，我爹把族中的狐狸洞府传给我，找她去了。”
月昭压了压自己的八卦之魂，没压住，“跑了？”
“嗯，她是被我爹抢来的，生下我没多久就跑了。”蕴颜说这事时没什么情绪，仿佛在聊平常的家常，但眼睛里有淡淡的水泽，语调中还有一点点很仔细才能察觉的滞涩。
月昭想了想，朝他招手，“过来。”
蕴颜知道她动了心思，在她身前半跪下来，确保额头的高度可以让她一抬手就在近前。
“你可要想好，从今以后，生死都在我了。”月昭心里加了一句，说不定会死的很惨...
“谢大护法。”蕴颜仰起修致的脸儿，目光坚定。
月昭将一缕丝线似的灵力引入他的额头。
蕴颜身上泛起微光，血脉震动，从头顶一直震到脊梁骨，感觉自己的魂魄性命都被绑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毫无挣扎的接受了这种控制。
与此同时，他身体里还多了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涌动，温暖厚重，几乎一瞬间就变得比原来更敏锐，更有力。
月昭有了第一个灵兽。她原本以为自己第一个灵兽会是龙龟蛋里那只龙龟，但是瑾珵要去之后就无影无踪了，呼，又想到了瑾珵，她甩了甩脑子。
“如果你要攻入天魔城，怎么花最小的代价，悄无声息的破了三十六道城防？”
蕴颜皱了皱眉，“攻入天魔城？！”
“去想办法吧，悄悄的，我们的契约也要保密，每五天汇报一次进度，五天不来，我就当你是叛了我，直接用契约绞杀了。若是遇到关口，力有不逮，也来找我。”
蕴颜迅速调整了呼吸，平静的接下这个任务，“主人安心，我不会背叛。”
*
瑾珵有条不紊的全面接手了天魔城的日常繁杂事务，属下妖魔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抓到拘魄牢里折磨。
今天他空闲比以往要多，听几个妖魔说起练兵场那边的事。
心中一紧，也不知她受伤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