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能担心他了?霜华,你管的未免太宽。”寻苓这肚子火气攒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今天说那风凉话直接把她的火给拱起来了,不吐不快,干脆连前辈也不叫了。
霜华听着身侧走着的人语气这么冲,活像吃了辣椒,抬了抬眼皮,侧目看她,
“霏弘给他施了你们独门的符铃,以他的修为能给帝江抵得住皇宫里任何一人的致命一击。
帝江身侧时常有一层若有似无的护盾傍身,如影随形,你也能感觉的到吧?
加之他是天生逢凶化吉的命格,此次一去皇宫,最劣之局亦不过事败而已,他自身不会出什么问题。”
晨间的微风吹起他肩膀的几缕银白发丝,明明朝气的面庞却带着自内而发的疏冷,霜华没觉的自己今日话语如此绵密,又淡淡的添补道,“况且萄童也说他有御风之能,以他那个性子,受不了欺负。”
寻苓看霜华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纵然这些话里全是宽慰,她却独独揪住一句刺耳之辞,“他那个性子?他什么性子?他什么性子都比你好。不要轻议他人,以免证据未足,便妄加指责,徒增是非!”
一箭双雕的也说了霜华污蔑月昭是妖,寻苓和萄童始终不信月昭是妖,帝江也说过,月昭未曾做半点坏事。
萄童紧靠着寻苓另一侧,在旁边抻着头,吐了吐舌头,总算明白了寻苓的火气从何来。
但她比较怂,不敢直接跟霜华前辈对上,虽然霜华看起来有个清雅如兰的青年人面貌,但年纪应该跟霏弘长老一般大,萄童心里把他当成个大家长,她拽了拽寻苓的袖子,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
寻苓反过来握住萄童的手,先行一步。
萄童没想到她们要直接走,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一张软萌的面孔,回头对霜华致了个歉,“啊...那个...我们有点事,霜华前辈慢慢走...”然后就被寻苓拖走了。
霜华这才算听出来寻苓句句带着刺,火是冲着他来的。
望着前面两个人远走的背影,他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些许惊讶,过了一瞬眼睛又转为淡漠无波,“还有这性子。”
看她平日里做事稳重一丝不苟,交代的全都能安排妥帖,任外界再离乱也从无浮躁之气,如今一看竟是个藏了利齿的小老虎。
霜华也不恼,仰起头来迎着晨风,合上双眼走在城外花田一侧,忽然袖子里窜出个圆脑袋小童,站定后看见他闭着眼睛走路。
牵了他的手引领着,尽心尽意的开口,“师父,别踩了人家的花田。”
银白色长发被吹起来一点,露出粉白的耳垂,他觉得风还不够凉,吹不透他,闭着眼睛任那小童牵着走,“踩了又能如何,我还能医活它们。”
“可它们疼啊,哭喊声吵的我脑壳痛。”未儿是霜华用深海中的巨大鱼骨做成的,本是没有什么五感,霜华经年日久取了三界生灵最专长的感觉,添到他身上,以致于他感知特别灵敏。
但是这些组合并未构成一个聪颖的脑子,反而还不太协调,他也还不会修炼去屏蔽困扰。
至于什么时候能修炼,未儿还差一个内丹,只不过霜华想要取得有用的内丹,就不是像鱼骨或者五感那样,从刚刚自然死去的生灵身上取。
内丹必须要活着取来,有机缘才能遇到合适的。
霜华闭着眼睛摸了摸他给未儿幻化出来的肉乎小手,又捏了捏他的手心,很是满意,“你怎么胖了?”
未儿瞪着水灵灵的大眼,似是受不了打击,“师父!我这身肉可是你捏出来的!”
被牵着的脚步一顿,霜华清冷的面上忍俊不禁,“别太敏感,胖点怎么了。”
清晨的露水在花瓣上闪闪发光,芳菲微醒,蝶舞蜂喧。
一个青年人被一个小童牵着走,他们时不时停下来吵两句嘴,惊起身旁几只蜂蝶。
.....
帝江已经在贤雅阁中等了半日,期间除了有上前添茶的宫人,再无其他声息。
他坐的久了十分不耐,干脆步入内间,找了个华丽的侧榻斜倚着,靠在细软的枕上越来越困,眼皮渐渐无力。
雕花窗牖半掩,透进几缕柔和的阳光,洒落在淡金色的贵妃榻上。
少年的红衣,如燃烧的霞,惊艳绝伦,与身下的淡金色锦榻相映成了夺目的冲击。
红衣掩下了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
可未能遮住他窄瘦的腰身,还有不经意斜伸出来的修长双腿。
嘉言走进内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懒睡图。
她身后还有慌慌张张,忙不迭解释的宫人,“公主,那人确实没有出去...”
嘉言回头搭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发出一个轻微的制止动作,“嘘——”
宫人低着头,仅有的一点视线就瞥见了内间榻腿旁,拖曳在地的红衣衣角。
虽然只是一个衣角,也足能显出主人的浪逸不羁。
这可是公主见外臣的地方,俱是正襟危坐、战战兢兢的等候公主的到来,哪有人会有这种放肆之举。
宫人带着一众人悄无声息的退下。
嘉言借着早已布局的江湖力量,在如今的局势下平复了一方离乱,得到她那个昏庸父皇的另眼相看。
为了能够把控更多朝政,与太子哥哥明争暗斗,她已经许久不曾玩乐。
疫病荒芜过后,如今再见到这人,她心里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从前她披着爱玩乐的壳子淫靡肆意,现如今渐渐在朝堂权势中崭露头角,杀伐决断。
她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而眼前沉睡这人,仿佛不管经历什么事都是这副随性样子。
嘉言坐在对面的圆桌旁,撑着脑袋,就这么看着他。
帝江侧身而卧,一只手臂随意地弯曲着,垫在头下。
面容白皙如玉,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线条硬朗却不失柔美,似是被心雕琢过。
双眸闭着,睫毛浓密而修长,像是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如波浪般的黑发散落开来,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他的脸颊上,略有几分不羁和随性。
发间点缀着锦绣的羽毛发坠饰,轻盈而飘逸,与他的黑发相互映衬,添了些风情。
红衣的领口因侧身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细腻如脂。
那人呼吸平稳而均匀,胸膛微微起伏,安静沉睡的模样,就好像世间的喧嚣与纷扰都与他无关,他只是这宁静世界中的一抹风景而已。
嘉言觉得空气都凝固了,时间也停止了流转。
难道是以前玩乐的日子给她染了瘾?
眼前的诱人景象,竟让她无法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