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打完稿子,又一字一句的核对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差错,随后,她关了电脑,将稿子从宋智安房间的门缝里,轻轻塞了进去,这才回了宿舍。
清晨六点,苏念被宋智安的电话唤醒,电话那头的宋智安声音里满是歉意:“你要不开车送我去县里吧?办公室这边的人临时有事,安排不开。”
尽管困意未消,苏念还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努力驱散困意,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你稍等我一下。”
她迅速洗漱了一下,就去楼下开车,载着宋智安向县政府驶去。
路上,宋智安关切地问:“昨天几点睡的?”
苏念轻轻打了个哈欠:“快三点吧。”
宋智安歉意更深,心生怜悯:“一会儿咱俩去吃个早饭,吃完饭你把我送到县政府,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用去单位了,我开完会也直接回家,咱们都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苏念轻轻点点头。
宋智安接着随意问道:“你老公今年过年回来吗?”
苏念轻轻点头,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说是腊月二十五回来。”
宋智安理解地点头,承诺道:“等你老公回来了,我提前给你批假,你在家好好陪陪他。”
苏念感激地再次点头,轻声说道:“谢谢宋镇长。”
短暂的沉默后,苏念又开口道:“宋镇长,后天我想请个假,我弟大后天结婚,我得回家一趟。”
宋智安轻拍了一下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哦,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我爸妈之前还提起过这事。没问题,你请几天?”
苏念答道:“两天就够了。”
宋智安关切地说:“那你明天也休息吧,不用赶着来上班。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动身回家。”
苏念谦逊地回应:“没事儿,职责所在。”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宋智安突然问苏念:“你觉得感情可以培养吗?”
苏念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感情可以培养,但感觉不行,通俗点儿来讲,培养出来的感情可能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一种依赖或者说一种心理上的情感填补,如果说感情可以培养,那是不是证明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爱,谁和谁都可以相爱?”
宋智安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其实爱与不爱,答案都写在了初见的那一天。”
苏念本想询问宋智安对宁檬的看法,但见他这么说,苏念便意识到宋智安对于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还是没有释怀,她便劝慰道:“其实吧,婚姻跟恋爱不一样,恋爱的时候,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最终分手的也不在少数,也有最初互相看不上对方的两个人,最后结了婚,过的也很幸福。”
宋智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苏念点点头:“相信。”
宋智安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想找一个同频的人实在太难了。”
苏念听完一头雾水。
到达县城时已是七点多,宋智安下了车,随后,优雅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取出一个红包递给苏念:“这是给你弟的礼金,你捎回去,前几天就准备好的,只是,一忙就把这个事儿忘了,这个就不用记在账上了。”宋智安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通常来讲,宋智安跟自己的父母并未分家,是无需再另外随礼的,即使要随,对于他们这样的远房亲戚,一百两百元已经算是体面。
苏念手中捏着那个红包,虽然不知道里边有多少钱,但肯定不止二百。
宋智安带着苏念在一家小餐馆简单用了早餐。
随后,苏念把宋智安送到县政府,看着宋智安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苏念打开红包看了一下,里边是崭新的一千块钱,摆放的整整齐齐,而且全部是连号。
苏念明白为什么宋智安不让记账,记了账一旦有了这个先例,以后这边有亲戚再结婚,宋智安一旦低于这个标准,都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非议。
苏念自然知道宋智安为什么会给这么多,但毕竟是苏安的结婚礼金,她也不好推辞。
宋智安参加完会议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父母家。
一进门,母亲郭兰便再次向他提起了宁檬的事。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牌友的女儿吗,叫宁檬,我觉得那孩子真的很不错,你不妨找个时间见见她。”郭兰满怀期待地说。
宋智安深知,她母亲并不知道自己和宁檬早已认识。
郭兰和赵红丽,源自于一次偶然的牌局相遇,因为打牌时默契的配合而逐渐熟络起来。
随着交往的深入,一次,打牌的时候,赵红丽便自顾自的边打边叹气。
一个牌友好奇地问:“怎么了?牌不好?”
赵红丽摇摇头,说:“牌不好,最多输点儿钱,唉!我那个闺女呀,愁人。”
牌友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了?”
赵红丽无奈道:“过了年,虚岁都三十了,给她介绍的对象倒是不少,她一个都没看上,嚷嚷着非要找当兵的,你说,我去哪儿给她找当兵的?”
牌友突然灵机一动,便朝郭兰道:“你家智安不是以前在部队,有认识的人可以给她闺女介绍介绍。”
郭兰随意地回答:“他都回来多久了,跟部队那边早没联系了。”
赵红丽边洗牌边说:“其实退伍的也可以,我闺女主要是喜欢他们身上的那股精气神儿。”
随后,牌友若有所思,问:“离过婚的呢?”
赵红丽紧接着问:“有孩子吗?”
“没有。”牌友答道。
赵红丽微笑着表示:“其实这样也挺好,经历过一段婚姻的人更懂得如何经营家庭。”
谈话间,牌友瞥了郭兰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是一只眼睛有点儿问题呢?”
赵红丽也假装思考了一下:“外表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人品。”
另一位牌友半带着调侃对郭兰道:“这不就是照着智安的条件找的吗?”
赵红丽假装疑惑。
另一位牌友笑道:“兰姐的儿子就是部队回来的,转业后安排了工作,现在还是石冶镇的副镇长,离过婚,没孩子,在部队执行任务时不慎伤到了左眼,但智安的人品、样貌绝对属于上等。”
赵红丽边出牌边说:“那人家是执行任务受的伤,国家应该给予表彰。”
于是,聊着聊着,那位牌友就提议道:“可以让俩孩子见见。”
郭兰对于自己儿子的第一次婚姻失败,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应承,便笑道:“孩子的婚姻大事,一向都是他自己做主,我不好过多干涉,等我回家问问他,听听他的意思再说。”
郭兰说的委婉,但赵红丽对郭兰的开明态度却很满意,她认为这样的父母不干涉儿女的私事,即便自己的女儿将来嫁过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儿。
后来,赵红丽打牌的时候把宁檬带过来了几次,郭兰见了宁檬一次,就心生好感,宁檬长的漂亮,说话又好听,很讨人喜欢。
但郭兰私底下又开始有了担忧:这么好一个姑娘,要求却不高,家庭条件富裕,年龄不小是一方面,另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可她观察了几次,外表确实看不出来宁檬有问题的。
思前想后,郭兰觉得,自己的儿子虽然优秀,可眼睛毕竟是硬伤,再加上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即便这个宁檬真有点儿什么小缺陷,其实也无关紧要。
郭兰甚至怀疑宁檬是不是在生育方面有什么问题,要不然对自己儿子这样的条件还这么上心,更何况两个人都没见过面。
不过,郭兰的心态很开放,即便宁檬真的生育有问题,大不了将来领养一个孩子,只要她能对自己的儿子好,俩人能好好的过日子就行。
于是,她便跟宋智安提了宁檬的事,当时宋智安正忙着接手民政的工作,就随口说了一句:“等我忙完这阵子再说。”
其实,郭兰也很急,她也急于解决宋智安的个人问题,一是年龄确实也不小了,二是他现在还是干部身份,挂着一个离异的名号对他总是不太光彩。
这次宋智安开会回来,她又跟宋智安提起了此事。
郭兰说完见宋智安沉默不语,便继续劝说道:“她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咱也不在乎她在编不在编,只要结了婚能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宋智安没接话,只是叮嘱自己的母亲:“过两天你去参加苏念他弟婚礼时候,如果她父母问起她工作的事儿了,你就简单应付两句,如果不问,你别主动提苏念在我手下工作的事儿,以免节外生枝。”
郭兰点了点头:“那……宁檬的事儿?我看着这姑娘真不错。”
宋智安叹了口气:“等过两天吧,单位不忙的话,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我先看看她父母什么样儿再说。”
苏念因为太累的原因,在家睡了整整一天,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她看了一眼手机,顾政南中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竟然没听到。
后来,跟顾政南回电话就说起了熬夜的事儿。
顾政南埋怨道:“这个宋智安,真是不拿你当外人,就这样使劲使唤你,不是自己的媳妇儿不心疼。”
苏念轻笑道:“别这么说,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领导们之间本身就勾心斗角的厉害,加上他刚接手了民政,工作又表现突出,嫉妒排挤他的人可不在少数,我能帮他多少就帮他多少,再说要是他没有把我调到信访办,我也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工作能力,我虽然帮他了,但人家也帮我了,互相成就吧。”
顾政南接着道:“苏安的婚礼我是赶不上了,你回去好好解释解释,别因为这个再闹的不开心。”
苏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回不回来,只要钱不到位,她都不会开心。”
苏念回到家的当天,就把这一千块钱给了苏振民,把事情讲明白之后,她就不再考虑这个事情,苏振民肯定比她处理的更得体。
樊畅埋怨苏念回来的晚:“本来还指望你回来帮帮忙,啥都忙完了,你才回来。”
但她还是给苏念安排了任务,让她去布置苏安的婚房。
苏念坐在房间打了近一个小时的气球,又全部扎好,把挂件、中国结......等一系列的东西全部挂好,又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樊畅和苏振民在忙着布置老家的房子。
苏安则忙着购置一些婚礼时漏买的东西。
苏安的婚礼是在县里的一家酒店举行的,算不上豪华,倒也温馨。
苏念随了一万的礼金的事儿,樊畅当时并不知道。
随着婚礼落下帷幕,一家人晚上都留在县里的家中休息。
吃过晚饭,樊畅坐在卧室里翻阅着礼单,当目光落在苏念一万元礼金的数字上时,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然而,考虑到新入门的徐晶,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并未当场发作。
随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气氛有些微妙,每个人说话、做事儿,都有些拘谨和不自在。
徐晶更是如此,突然换了一个地方,有些局促,想回自己房间又觉得不太礼貌,可一直在外边坐着,她又觉得难受。
苏念察觉到了徐晶的不适,便打破了僵局,问徐晶:“会打四人斗地主吗?两副扑克牌。”
徐晶点点头:“会。”
苏念提议道:“反正也没事儿,咱们打牌吧。”
于是,樊畅、徐晶、苏念、苏安四人,便玩起了斗地主。
樊畅因为彩礼的事情心情不佳,但她又没法在徐晶面前发作,于是便不停地数落苏念出牌方式有问题。
苏念偶尔半开玩笑的回几句嘴,虽然吵闹,但气氛明显缓解了不少。
这时,一直静静地观看电视的苏振民对樊畅开口道:“打牌就是图个乐子,那么较真干什么?”
徐晶也笑着附和道:“妈,你别太在意输赢了,如果你真的想赢,下一轮我们让你赢。”
听到徐晶的话,樊畅也不好意思再训斥苏念。
随后的气氛融洽了不少,徐晶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晚上十一点钟,一家人才结束了游戏,各自去洗漱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