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魏家出事后,华存便从了军医。
天界的杏林苑也有混鹏势力渗透,到了战中治疗大批兵将时才发现,那些实用治本、寻常可入药的方子早已被叛投者一一抹去,硬生生地让后代天医断了祖宗留下来的杏林妙手,日常可用药的药方也被更加昂贵稀有的药方替代。
两者相加,一时间竟然让战中的天界士兵医药缺乏,死伤人数锐增而不减。
关键时刻,对人间中医药理感兴趣,且一直有学习的华存站了出来,用人间可寻的药材及医法,及时弥补了这一断层,一定程度上解了军中医疗上的燃眉之急。
“如意,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父亲的错,我不想辩解,也不期望世人能原谅,只希望天界能看在我这次的浅功上,宽恕我父亲的死罪。”
华存淡淡地说道,心如死灰般。
“华存,你是魏家人,但你也是你,有些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背负。在我眼中,你只是我的好友魏华存而已。”
监牢里能有你这般好友为我奔波费心,我已然知足。
“对,魏家没了,我今后便是以我自己魏华存而活着,我终会让世人明白,魏家并不都是奸邪之辈,我会重新洗刷他们心中魏家的模样!”
总算是看到原来生机勃勃的华存了。我欣慰一笑,却是触动了内伤。
“北斗元君他们看东廷羲皇在救你,倒是没拦着,羲皇族的治愈力让你的身体外在恢复的差不多,但是内伤还没来得及治愈,他们便被其他人抓走了。”
“知道是谁抓得吗?”
“名字我叫不出,不过北斗元军和萧史圣君都没法阻拦!对了,我在魏家曾看过那些人与玄武使一起来找过我父亲。”
看来是混鹏投名状上的人物了。
“华存,东廷羲皇现在如何?天庭有说要怎么处置吗?”
“大多的呼声都是要同你一样,斩杀。战事中,他们护在你左右,所以···但天帝一直都未表态,想来该是想等你醒来再处理。”
“天帝?长琴殿下吗?”
“是,煜融天帝炼制东皇钟之前便已拟好了旨,由太子长琴即可继位。”
天帝长琴,倒是适合他。
“华存,帮我个忙,你让长琴来见我一面。”
“好。”
十日后,天界众人要求严惩战犯的呼声,在天帝长琴一直以来冷处理的情况下达到了高潮。
混沌墙原本的混鹏士兵因为有着曾经与天界是同根同脉的缘故,除个别顽固份子外,剩下的都在安排下回到了北境,由镇守北境的瑶姬负责看守。
据说,曾经不可一世的天帝瑶姬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终日白纱覆面,不见言语,倒像是去那赎罪一般。
跟着混鹏的恶魔堕仙则逃的逃,散的散。战事刚结束不久,天界也没有功夫追拿,倒是被抓入狱的不多。
涂虞也消失了,作为重点抓捕的对象,天界硬是没查到他一点儿的蛛丝马迹。
唯有我,与一心要救我的东廷羲皇被当场拿下。
不过有一人倒是还没押回天庭便死了——太礼真人。
十日,天界这些个人精,要我死,怕不是只是要我死而已,而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让我这张嘴不能说话。
要不是长琴,七星,萧史他们暗中命人看顾,我怕早就没能睁眼这一日。
甘莛台,我手脚镣铐,一步步走到台前。
台上是新晋的天帝,左右辅臣紫薇、东华两大帝君。
台两侧是各家战后存活下来的世家代表以及新晋势力。
我一出现,台两侧的氛围便是极其的阴森。想来,我那一通乱杀,毁了他们重权在握的人物,使得新势力冒头,这一番重新洗牌,可不让一些人恨我入骨。
“今日召诸位在此,便是应各位的要求,对如意进行公开处理。”
潜台词,你们别再闹了,静下心来好好做事。
“杀!杀!杀······”
长琴话音未落,杀声已然迭起不休,好久才安静下来。
“如意,你可有话说?”长琴这问,问得到位。
“别的没有,有一事却是得提。要我死可以,不过在座的各位,不,确切来说整个天地都得许个诺,我才能死。”
“你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猖狂!”
“还以为是你杀神威风的时候,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鬼样···”
“快杀了她!”
······
一片骂声中,我举起了手中的投名状。
“想来不用我说什么,你们当中也当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吧。太礼真人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我该不用多言提醒。”
瞬间骂声小了许多,直到安静下来。
“很好,我杀神如意愿以此投名状换诸位的一个承诺,放东廷羲皇,永不干扰羲皇一族。为让诸位放心,我如意可在此甘莛台于天地血誓,此投名状自入我手中,便只有我一人知晓。”
手指于天,瞬间风雷滚滚,像是在回应我的承诺。天于顶,并未有任何异常。
“只要诸位不反对,此约即可可成。”
无人反对。
积蓄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神力,将血液祭入在甘莛台联通天地,誓约而起:
“吾如意,与在座诸位及天地立誓,如意自毁投名状且任由处置,换东廷羲皇自由,羲皇全族万年平安。此约即起,无人可毁,毁约者,天罚地惩!”
呼啦啦,红色的雷电像浸透了血液一般,红光瞬间笼罩了整个甘莛台。誓约即成。
“好,谢过诸位,我如意必遂各位心愿。”
未开启的投名状在我手中化做烟尘,消散在风雷之中。
见此,明显,周边的众人松了口气。
“天帝陛下,请莫再拖延,早日处置杀神如意,祭为我将士忠魂!”
“祭我将士忠魂!”
附和者倒是挺多。
我看去,原来是那曾经说我杀了他弟的武将,看这穿着,立了军功,升大官了,挺好。可惜,心太急了。
长琴看向我,我笑着回看。长琴,就按我们那日说得来。
他面上没有什么神色,但左手不知在抓着什么,显得异常的艰难。
最终,他垂下了眼,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机械地看向了下方的五雷都司判官。
判官收到他的示意,拱手道:
“按五雷都司执行法则,犯上作乱,杀戮重者,当处以雷戮之刑。”
雷戮之刑,雷电屠戮,雷罚直至死亡,相当于人间的凌迟之刑。
我摸了摸空空的心脏,还好,这痛,应当不会很久。
从进入甘莛台,我便一直躲避紫薇所在的方向。因为我知道,如今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该以死平众怒的战犯而已。而我,无法接受他看我时的冷漠。
此刻,我却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朝他那看去。
果然,他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他就那么坐在那,好像周边的事物与他都无关系,他不过是为了稳固天庭新政权,象征性地坐那而已。
与他相反的则是明显坐立不安的东华帝君。他看看我,看看紫薇,着急地巴不得现在就张口。
五雷都司判官商议明日行刑之时,终于给了他开口的机会。
“三日后······三日后是酬神之日,可拿杀神如意······祭天。”
东华帝君看看紫薇,见其无反应,随后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我时,眼神中有悲悯,亦有坚定。
我对他回笑,谢他这份帮助,也抱歉,要辜负他这番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