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诺特的遇刺又一次刺激到了贵族们的神经,他们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由于外城区的大火暂缓了罗尔夫的攻势,贵族们现在可以抽调足够的人手执行戒严命令。
现在的中城区街道上冷冷清清,商铺紧闭,门窗紧锁。街道上的活力和喧嚣被一片死寂所取代,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在大街上穿行,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提醒着人们城市的紧张局势。
“梅尔伦,魔法阵的事情怎么样了?”我问道。
“罗尔夫攻破中城区之前应该可以让它失效。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控制一下速度,等罗尔夫攻进来了再破坏掉也不迟,省得到时候关早了让那些贵族们跑进内城区。”梅尔伦说。
“你说的对,按照你说的办吧。”我说。
“从凯诺特那里拿到的资料来看,这几个仓库里的物资是敌军守城时的重要依仗,黛莲娜还打算从这几个仓库里调用物资去慰问撤回中城区的伤兵。”我用手在地图上指了出来。
“我们要去把他破坏掉吗?”明尼克问。
“不,外城区的大火还能拖住罗尔夫一两天,如果现在将仓库破坏掉的话敌军有足够的时间与人手从市民手中征收物资。”我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权衡着各种可能性。
“可是如果等到罗尔夫攻城时再去破坏的话,他们的主要精力会放在城墙上,他们很难再分出人手去征集物资,到时候他们会陷入缺少补给的状态,这会让战局对我们更加有利。”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他们征收物资,市民们会感到不满吧。”明尼克问道。
“看到外城区火光冲天的场景了吗?”我指向窗外远处的火光,那橘红色的光芒在空中跳跃,即使在这个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热浪和混乱的气息。
“不用想都能知道外边的惨状。不管火是谁放的,终归还是因为我们打败了守军才会放的火。为了不重蹈覆辙,市民们多半会选择积极配合守城的。”我说道。
“那么我们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做吗?”
“黛莲娜不是要去慰问伤兵吗?我打算去给她一个惊喜。”
夜晚,我来到了市政厅,我悄悄地杀死了一个落单的守卫,然后吸收了他获取到了黛莲娜的具体住处和她的办公地点。
掌握了所需信息后,我继续潜入市政厅,像一阵风一样穿过空旷的走廊和大厅。我进入了黛莲娜的办公室,发现她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看来连日的战事让她也疲惫不堪。
我轻轻地将一封信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然后悄悄地离去了。
接着,我潜入了伤兵营之中。这里的情况远比我预想的要糟糕。大部分伤兵只能住在条件极差的帐篷之中,帐篷里潮湿、拥挤,根本不适合伤员的休养。而只有少数人能够住在相对坚固的房屋之中。
经过我的进一步调查,发现住在房屋中的一部分大部分是一些军官与贵族。他们中的许多人只不过是受了一些轻伤,却享受着最好的医疗和住宿条件。
而那些真正需要更好医疗与住宿条件的重伤士兵,却因为无权无势,被迫住在帐篷里,忍受着痛苦和不适。
我轻轻地走进了一个住满了严重伤患者的帐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帐篷内没有光亮,躺满了缺胳膊断腿的伤兵,他们中的许多人在痛苦中挣扎,即便是深夜也无法入睡,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我走到了一个角落中,这里躺着一个身上缠满绷带的伤兵,他的整个身体几乎被绷带覆盖,只有一张嘴露在外面,微微地喘着粗气。
走近一看,我发现他身上的绷带只是随意缠绕了一下,许多伤口并未得到妥善的处理,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感染,露出来的部分有着严重的烧伤,红肿的皮肤上布满了水泡和疮痍。
伤兵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到来,他艰难地转过头来,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睛上也缠上了绷带,他无法看清我的样貌,无法辨认来者是敌是友。
“想要结束这痛苦吗?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我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他轻微地点了点头,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动作虽小,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绝望和对解脱的渴望。
于是我伸出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胸口。一股力量从我的掌心涌出,将他彻底吞噬。他的身体在我的触摸下慢慢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利用了他的形象,化作他的模样躺在那里,与周围的伤兵无异。
……
(黛莲娜)
第二天早上,黛莲娜在一片寂静中睁开了双眼。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慢慢地适应了透过窗帘缝隙射入的晨光。
忙碌了一晚上的她,最终在办公桌上沉沉睡去,这已经是自罗尔夫率军围城以来不知道第几次在这样的环境下醒来了。
她的办公室内,文件和地图杂乱无章地散布在桌面上,见证了她一夜的辛劳和焦虑。
门口等候多时的侍女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将洗漱用品端了进来。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黛莲娜宝贵的休息。
黛莲娜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残存的睡意。
洗漱过后的黛莲娜瞬间精神了起来。
在享受侍女们的梳妆之时,黛莲娜发现了桌子上一封没有盖上火漆的信件,这让她感到一丝惊讶。
在市政厅内,所有的文件往来都应该遵循严格的程序,但是这封信的出现明显不符合程序。
黛莲娜将信拿了起来:“早上有人进来过吗?”
“并没有,夫人。我们很早就在门口守候了,在这期间没有人进来过。”侍女恭敬地回答道。
“辛苦你们了。”黛莲娜微微点头,对侍女们的忠诚和勤奋表示认可。
“哪里啊,夫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和您比起来,我们可不能叫辛苦。”侍女的话语中透露出对黛莲娜的尊敬和崇拜。
“完成了,夫人今天也很漂亮呢。”侍女赞美道。
黛莲娜对着桌子上小镜子中的自己端详了一番,镜中的她容光焕发,即使经过了一夜的劳累,依然保持着高贵的气质。她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十分满意。
“我们先走了,夫人。”侍女们收拾好了各种洗漱用具。
“每天都麻烦你们了。哦,对了,去把守卫叫来。”
“明白了,夫人。”侍女们退出了房间。
黛莲娜独自一人留在了房间里,她打开了信件,开始阅读起来。
致,黛莲娜·乔·卡拉德:
许久不见黛莲娜夫人,近来可好。
首先,我想对你和卡拉德家族长久以来对这座城市的贡献表示敬意。然而,当前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据我们所知,你最近下令焚烧外城区,试图阻挡起义军的进攻。但这场大火不仅未能区分敌我,更让无数平民遭受了苦难。我相信,这一定不是你的初衷。
这场大火不过是暂时阻挡住了我们的进攻,但黑旗的兵锋势不可挡,大火熄灭之日,便是中城区破城之时,这场大火注定只是徒增伤亡。
或许你还在幻想着卡拉德公爵能够及时回来,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我们同样会将他击败,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彻底摧毁整个维利亚帝国。
战争的残酷已经让我们失去了太多,我希望你重新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这场无谓的流血冲突。
投降,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这也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你的老朋友,艾尔娜
黛莲娜看完了信,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将信塞回了信封,脸上的表情复杂,既有愤怒,也有无奈。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象,外城区的火势依然不减,外人要么说是黛莲娜下令焚烧的城市,要么说是起义军劫掠所造成的。
可是只有黛莲娜自己明白,这是几个贵族们为了阻挡住起义军的攻势,假借自己的名义下达的命令,当她知晓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他们推出了一个替罪羊,那个顶罪的贵族已经被革职关押了,成为了这场灾难的牺牲品。
但是,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无数的家庭破碎,无数的生命消逝在火海之中,这些悲剧已经铸成,无法简单地用一个替罪羊来平息。
黛莲娜也不能将此事公之于众。一旦公开,众人的怒火将会全部归咎于贵族这个群体,这将引发更大的动荡和混乱,对当下的情况极为不利。
她深知,如果贵族的信誉崩溃,整个城市的秩序也将随之崩溃,那将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因此,她选择了沉默,让真相就这样模模糊糊的。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打破了黛莲娜的沉思。
“请进。”
门缓缓打开,来的人是市政厅的守卫,他身穿制服,神色严肃,显然是随时待命的状态。
“夫人,您找我?”守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他注意到了黛莲娜脸上的阴沉。
“从昨天晚上开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这里?”黛莲娜问道。
“回夫人,并没有。”守卫如实回答道。
黛莲娜脸色阴沉,她知道,这不单单是一封简单的劝降信,更是一种挑衅。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把信放在她的面前,同样也能悄无声息地杀掉她。
守卫见黛莲娜一言不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黛莲娜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让守卫看出自己的不安,“去通知所有官员,我要召开一个临时会议。”
守卫不敢停留,立刻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黛莲娜再次陷入了沉思。
一天后,黛莲娜出发去慰问伤兵。
似乎是为了回应挑衅,黛莲娜行进的队伍声势浩大,旗帜飘扬,展现出卡拉德家族的威严和力量。
黛莲娜一旁的侍卫们神经紧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毕竟之前已经有过了一次刺杀的情况,他们知道敌人可能随时会再次发动攻击。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人进行刺杀,黛莲娜顺利地抵达了伤兵营。
黛莲娜在伤兵营负责人的带领下检视着这里,负责人主要带着她参观房屋内的情况。
房屋内的伤兵们大部分是卡拉德地区的权贵子弟,黛莲娜作为公爵的贤内助,她多多少少都能叫的上来他们的名字与家族。
伤兵们对于黛莲娜的到来也很热情,他们在黛莲娜面前夸耀着自己的功绩,讲述着自己在战场上如何勇猛,如何为城市和家族赢得了荣誉。
每一个人都希望借此得到这位夫人的赏识,毕竟公爵家中还有一位未嫁的千金,玛希妲。
虽然她是私生女,但她的身份已被公爵承认,被黛莲娜夫人接纳。
在贵族的世界里,这样的身份足以让她与一位下级贵族联姻,甚至可能因此提升家族的地位和势力。
不仅如此,玛希妲的美貌和才华在贵族中也是小有名气。她的特殊身份,使得她成为了一些有野心的年轻贵族心中的理想配偶。
因此,伤兵们在黛莲娜面前表现得格外热情,希望可以获得她的关注和赞赏。
不过黛莲娜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自夸,她知道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勇猛,那么现在就不至于因为一群叛军而陷入困守孤城的境地了。
黛莲娜同样也没有打击他们,她知道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维持这种热情的时候。士气的高低往往能影响士兵的战斗力,尤其是在战争的艰难时期。她以温和的态度回应了伤兵们的夸耀,给予了他们鼓励和希望。
黛莲娜将他们应付过去之后,便让负责人带她离开了。
“我们的伤兵应该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些吧。”黛莲娜对于此行明显并不是很满意。她知道,战争的残酷远不止眼前这些在房屋内休养的贵族们。
负责人听出来黛莲娜话语中的不满,他也不敢隐瞒:“额……是的,夫人。我们能够分配给伤兵的房屋有限,还有很多人在外边的帐篷里。”
“带我去。”黛莲娜简洁地命令道。
“额……夫人,那里的环境并不适合高贵的您……”负责人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意思?什么叫环境不适合我?”
“额……就是……”负责人开始结巴,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不让黛莲娜感到不快。
“立刻带我过去。”
负责人知道再争辩无益,便不再说话,默默地为黛莲娜带路。他们穿过了房屋区域,走向了伤兵营的外围,那里是一片由帐篷组成的临时营地。
……
(艾尔娜)
我查看着这位被我吞噬的士兵的记忆,他的家人在外城区,黛莲娜下令焚城后,他立刻赶往家中。
但是,当他到达时,大火已经在他的房子中燃起,火势凶猛,无情地吞噬着一切。从惊恐的邻居那里,他得知自己的妻儿还在屋内。
他没有丝毫犹豫,冲入了被火焰包围的屋子,想要救出自己的至亲。但是,等待他的只有绝望——他的家人已经因吸入过多浓烟而窒息而死,而他自己也不幸被一根燃烧的房梁砸中。
火焰迅速点燃了他身上的衣物,剧烈的疼痛和炙热几乎让他失去意识。这一幕被一个路过的好友看见了,好友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将他救出并带回了相对安全的中城区。
这个帐篷中的士兵有很多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导致病情恶化。
虽然这位士兵看不见了,但是从周围人的对话中能够分析出这一点。
根据我们的调查,城内的医疗物资并不缺乏。外城区教堂的神职人员们也是第一时间撤入了中城区,理论上医疗人员也不会缺少。
然而,由于混乱和资源分配的不公,还是有许多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伤势恶化,伤口溃烂发臭,现在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士兵原本和其他人一样,对黛莲娜十分尊敬,认为她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在听说有人想要刺杀黛莲娜后,他曾十分气愤,认为这是对公爵和城市的背叛。
但是在经历了家园被毁、家人惨死的悲剧后,他在死之前,对于黛莲娜只有无尽的恨意。
这时,有人进来了。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儿的伤兵没有得到治疗,也没有人在照顾他们!”说话者是黛莲娜,她十分愤怒。
“夫人,我们的药品和人手实在是不够。”负责人有些心虚。
“药品和人手不够?!”黛莲娜怒不可遏,“房子里那些生龙活虎的人因为药剂难喝不惜将药偷偷倒掉,每一个人又恨不得安排两个人照顾他们,你跟我说不够?!”
根据黛莲娜的话语,这下就说得通了,医疗资源向寥寥几个权贵倾斜,这些普通士兵自然就得不到治疗。
这种不公的现象在伤兵营中暴露无遗,但这不是我现在要想的。既然黛莲娜按照我猜测的那样来到了这里,那么我的计划该行动了。
“啊……”我发出来痛苦的叫声,身体不断扭动起来,仿佛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黛莲娜的注意。
黛莲娜停止了对负责人的呵斥,他慢慢地走近了我,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勇士,请你忍耐一下,医生马上就会来。”
黛莲娜试图安慰我,但她并不知道,这正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快去叫医生啊,还愣住干嘛!”黛莲娜再一次呵斥负责人,她转过身去,准备亲自寻找医生。
“夫人,小心!”负责人惊慌地大喊道。
不过为时已晚,我已经用匕首刺穿了黛莲娜的喉咙。
“记住你现在看到的景象吧,我相信你死后还有很多人打算找你算账。”
黛莲娜痛苦地捂着不断喷血的喉咙。生命在不断流逝。她的身体渐渐瘫软,最终失去了生机。
帐篷内的空气凝固了,负责人和侍卫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侍卫们果断向我冲来,我立刻划破帐篷往外逃去。我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一丝犹豫。
侍卫们打算继续追捕我,不过很快就起了一阵浓雾,这是明尼克他们接应我使用了魔法。
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让追捕变得异常困难。侍卫们在雾中迷失了方向,无法确定我的位置。
我在浓雾的掩护下顺利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