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日,浮云飘渺,日头晴好,雨霁云散。
沈盈面朝着窗户,静默地坐着,不言不语,她想起前天沈湘下葬时的寥寥无几的场景,不由得感叹人走茶凉。
要说别的朝廷命官不前来也就罢了,毕竟沈湘之前风光时可没少挤兑他们。
可燕帝为什么不来呢?
沈湘她从始至终便一直帮燕昭明干事,一些燕昭明不便明说的肮脏事,也全是沈湘她从中出力的。
她真没想到。
如今,沈湘去世了这么大的事,燕帝燕昭明都不愿来瞧一瞧。
帝王心难测。
沈盈想了片刻,便把此事抛诸脑后了,想不通,也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那种执着的人。
目前,最重要的是她得思考思考接下来的走向。
沈盈从书案上拿出了一张宣纸,写了个人皮灯笼,又在后面画了个大大的叉。
她如今与谢谏言关系缓和了,已然通过了那个原书中“沈盈”被剥皮做成人皮灯笼的节点,应该算是改变了她要惨死的结局了。
小命暂时保住了。
想着,她放松了下来,只要还活着,便一定有办法找出回现世之路。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有点想不通,皱了皱眉,在宣纸上写了无尘阁三个字。
沈盈用狼亳圈住了那三个字,细细思索,按书中的走向来说。
此时谢谏言应该是早已成立了无尘阁的,开始渗入朝堂,左右朝中重臣,图谋成帝的。
可经过那么些天她的观察来看,谢谏言一直没有与旁人有来往,若硬要说有人的话,那个人也只有她。
那谢谏言有没有开始筹划呢?
她不清楚。
其实她不担心谢谏言是否会称帝,因为以谢谏言的实力早晚会登上高位。
她担心的是她穿进来之后,原书中的种种事情也随之变化了,她害怕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蝴蝶效应。
若按书里的来,“沈盈”是早该被剥皮而死的,但“沈盈”不过是书中的一个小小炮灰,改变了下场的话,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
唯有男主的事业线自始至终贯穿于整本书之中,若是改动,或许会有不可估量的后果。
因此,她才会有所焦急。
她不知道谢谏言在背后有没有筹划,但她总不能直接问他,你有没有称帝的计划吧?
要真是这样问了,她怕谢谏言会怀疑她,毕竟哪有人会好端端的问这。
但是她更不能暗戳戳地试探的问,因为谢谏言足智多妖,而她又不太会拐弯抹角,很容易被发觉真实的目的。
还是不行。
想来想去,这不行,那不行的,沈盈略显焦灼地咬了咬自己的手指。
啊啊啊,好烦。
沈盈哀嚎一声,啪叽一声趴在了书桌上。
扭头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光晕破碎,伴随着虫鸣鸟叫,一抹惬意的微风吹入室内,冰冰凉凉的,拂去了她心中的烦闷。
半晌,沈盈的心绪也宁静下来了,直起了身子,把鬼画符似的宣纸揉作一团扔入了桶盖里。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再说了,多想无益,只能是自寻烦恼,杞人忧天。
沈盈靠在椅子上,闲闲地伸了一个懒腰,不再纠结于此之后,心情瞬间变好了,连胃口也变好了,她现在觉得她能一口气干两大碗饭。
果然心情好了胃口就变大了。
………
按燕朝律令,凡家中亲人离世,需服丧一月,在此期间,不得参加任何形式的宴席,更不能穿着鲜艳的衣服。
柳木生一身素色白衣坐在床榻上,喝了几口汤药,看着窗外的白色灯笼和条条白色锦布,半晌,才收回视线。
“这几日瑶儿还未回来吗?”
正纪接过了药碗,放到了桌上,默默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我在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柳木生按了按胸口,又道,“见不到瑶儿,那不安之感便愈发严重了,这几日瑶儿有传书信来吗?”
“没有”
正纪道,“奴知主子你一直念着此事,心里不踏实,便去问了二小姐身旁伺候的贴身侍女,兰莺”
“她说二小姐牵挂主子你的事去寻药,应当不会这么快,主子,你别着急”
正纪想了想,又接着道,“再者说了,上次二小姐不是还亲自写信派人送过来了吗?”
听到这,柳木生眼眸闪了下,没有出声,只是想着。
上次,那封信传来之后,他起初安心了。
可这几日,每每见不到人,他也怀疑过这封信是否是他人伪造的,可他一一比对之前瑶儿的字迹,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现在听到正纪这般想着,也只能归结于路途遥远,应当不会这么快归家了。
想到这,他微微颔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正纪了,看着桌面上的白蜡烛。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把那丝怀疑当成是因为沈湘死后,他心里不安,想寻个倚仗,故以才如此忧虑瑶儿的了。
压下心里的思绪,柳木生开口问道,“近来沈盈可有什么异样?”
“应当是没有”
正纪回道,“奴观大小姐整日不思进取,吃喝玩乐的,以奴之见,大小姐她的心思应当不在家主之位上”
“不在?”
柳木生一听,锐利的目光剜了正纪一眼,厉声道。
“你怎知那不是表象呢?沈盈她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寻到了治瘟之法,现如今,声名鹊起,人人称之神女”
“而近年瑶儿因给我寻治这怪病之法,没有回来祭拜她的母君,我虽极力解释原由,可他们定然不信,还不知他们会如何编排瑶儿呢?”
话落,正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是奴思虑不周了,请主子责罚”
见正纪还算忠诚,柳木生摆了摆手,“起来吧,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只能怪沈盈那贱人太会装傻充愣了”
正纪起身后,柳木生又接着嘱咐道,“你以后要好好注意大小姐的一举一动,听见了没有?”
“是,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