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明的手指轻轻描绘着龙椅上的纹路,思索如今的局势,农之根本,民之国本,本固邦宁,拨款是最快稳定民心的办法。
更何况近来西陵蠢蠢欲动,两国必有一战,燕朝必须要尽快恢复国力,稳固民心。
宋清然之言有道理,这些朝臣财力也不容小觑,但由谁来决定呢?
她不能直接下旨推行,不然容易引起反噬,毕竟她的那群自称“廉洁”大臣都是老奸巨猾的东西。
那由谁来决定呢?
她扫视下面的大臣,吏部尚书,太老实本分,不行,中书令,又过于奸滑,不行。
大理寺卿宋清然颇得民心,必不能让她成为第二个谢言,也不行……
选谁呢?
她头又开始疼了,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一转眼瞥见了安静的站在大臣之中的沈盈,精光一闪。
“沈丞相,你以为大理寺卿的提议如何?”
沈盈正在神游,猛得听到自己的名字,吓的一激灵,抬眸对上了女皇沉压压的眼神,心里一紧,走上前去。
她刚才虽不怎么认真听,但也知道个大概,想了一下,开口道。
“臣以为大理寺卿说得有道理”
“哦?”
女皇笑道,“那依丞相之见应该推行朝臣捐款之法了?”
这捐款肖似现代的公益慈善。
百姓有难,做官的是应该体恤的。
沈盈想着,回道,“臣以为应该推行,这般于国于民皆有利”
说着文绉绉的话还真是令她不习惯,沈盈叹了口气。
女皇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眼睛一眯,嘴角也勾起一个和气的弧度,“既然朕的丞相都这般说了,朕也没什么意见”
“就按这个法子了”
“下朝”
一槌定音。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一阵骚动,女皇先行离去后,一些势力较大的朝臣虽不满于沈盈的言论,但思及她身后之人,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不过有不起眼的小官员凑到了沈盈身旁,虽未直言,但意有所指。
“现如今,小小一个黄毛丫头不知所谓,妄议朝政”
沈盈定住了脚步,她知道她们是在说她的,但她做的不对吗?
为百姓捐款,出一份力,难道不行吗?
恍惚间,一道清润声音响起。
“你们这是做什么?那是陛下决定的,有不满的可以去找陛下,不要在这里像旁的男子一样嚼舌根子”
沈盈望了过去,是大理寺卿宋清然。
那几个小官员本就是看沈盈年纪轻,阅历低,又听了一些关于她丞相之位的风言风语,才故意刁难的。
如今见比她们高几级的大理寺卿替她说话了,叹道踢到铁板了。
连连对着大理寺卿赔不是,“是我们不知所谓,是我们不知所谓…”
宋清然皱了皱眉,她出仕多年,于宦海沉浮,捧高踩低之事常有,但她仍不习惯,摆了摆手,让她们离开。
那几个小官员便夹着尾巴快步离开了她的视线。
原地只余沈盈和她了,沈盈感激冲她一笑,抱拳道。
“多谢大理寺卿出手相助”
这个模样颇有江湖侠女之态,宋清然勾起了一抹笑,“小事一桩”
毕竟她不出手相助,若谢谏言知道了,他自会以更残忍的方法对待那些欺软怕硬之人。
沈盈嘿嘿笑了几声。
宋清然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家女儿年龄相仿的少女,忍不住提点一二,“若下次再.遇到这种问题,你含糊过去即可”
“嗯嗯”
沈盈点了点头,她也不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一同走在宫道上,沈盈看见了立于马车前的影青便与宋清然告别,直奔马车而去。
宋清然不急着回府,看了眼少女的背影,想起刚才的场面,不由得皱了皱眉。
当时女皇提少女的时候,她便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女皇把此次推行捐款的名头安在了少女的身上。
就是算准了少女不懂朝政,她真没想到,女皇竟如此无耻。
如此这般推行下去之后,无异于给少女四处树敌。
宋清然按了按眉心,见少女已然坐上了马车离开了,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有谢谏言在,谁又能伤到她呢。
悠悠地摇了摇头,宋清然也上了马车离开了皇宫。
这边的沈盈一进马车便瞧见了一袭淡青色,气质疏冷早已等候多时的谢谏言,顿时扬起了笑容。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不用来的吗?”
因为之前谢谏言想日日接送她,她被宋浅浅嘲笑长不大的小孩子,为了不让宋浅浅有嘲讽的机会,她劝住了谢谏言。
但经过刚才那些人无缘无故的恶意后,她现在见到谢谏言很是开心,忍不住扑住了他的怀里。
谢谏言面上有点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他顺势揽住了她。
沈盈埋在了他的怀中,他的怀抱,香香的,又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她亲近地蹭了蹭他的怀抱。
一动也不动,她现在只想赖在他怀里。
谢谏言感受到了她的亲近,心里一软,但他也感觉到了她今日的异常。
她往日一向都是热情跳脱,面上明媚笑颜的,今日面上虽也带着几分笑意,但凭他对她的了解,他一眼便看出那笑里的勉强了。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沈盈,你作为丞相,势力单薄,每每上朝时有没有人为难你?”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询问。
沈盈抿着唇,不知道怎么说,她有点惊讶于他的敏锐,但她不想让这点小事去让他烦心,思来想去,半晌无言。
“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谢谏言清楚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僵硬,不忍再出声询问了。
果然,他说完后,怀中人的姿态也变得放松了下来。
他就着这个搂抱的姿势,下颌轻轻抵着她的脑袋,远远望去,两人犹如互相缠绕的藤蔓一般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