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青,我家也有鸭子,你要不要拿东西换,我借你一下午。”
一位婶子见何花知青望着有鸭子干活的徐琪琪满眼羡慕,心想要是条件给的可以,她也可以大方一把。
何花被“热情”的婶子抓住手臂,早已晒得黝黑的面庞挤出一丝笑。
她连自己日常开销都困难,哪有多余的物资浪费在这种事上,拍拍这位婶子的手,呵呵一笑,“自己劳动最光荣,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说完,用力从婶子手中抽回被抓红的手臂,心里无语想骂人。
睨了一眼正带着六只鸭子走在田里的徐琪琪,何花大步走到上午干活的地方,离她离得远远的。
徐琪琪的六只鸭子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连记分员都反复来了好几回,就看她负责的区域有没有进度。
徐琪琪一脸神气地跟他争辩,“赵大记分员,你今天得给我改成满工分吧,你看我这鸭子,除草干活麻溜,还不伤一根水稻,而且鸭子的粪便可是很好的肥料,我这块地都省了二次追肥了,多么事半功倍的创意,我可是很欢迎其他人向我学习的,不过……你可以给我满工分以资鼓励!”
赵二柱两手甩到背后,夹住本子,冷漠道:“你先干完今天六工分的活再说吧。”用鸭子做劳动力,真是资本家思想,还想要满工分,我就看你干得怎么样!
赵二柱虎着一张黑脸离开巡查其他地方,徐琪琪嘀咕了几步,继续被迫跟着鸭子的步伐前行。
这是她跟借鸭子的三个小孩达成的条件,借鸭子可以但不能丢失,丢失一只就要赔钱。
于是,有了现在她跟个孩子妈一样的画面,六只鸭子六个娃,下了稻田只想撒欢自由地在这片广阔富饶的天地大餐一顿!
不过,徐琪琪捆住鸭子的更多想法是不能便宜其他人,万一鸭子太给力,吃完自己这片的吃其他人的,不就白给其他人干活了?那她才是亏了!
想法是很美好的,但鸭鸭们有自己的想法,脖子被人束缚着,领域被人束缚着,六只鸭子吃同一片的草和虫,到后面就开始为了争虫子打架,你啄我,我啄你,啄完对方啄徐琪琪。
周围分散的众人,只听得嘎声一片,吵得耳朵都麻了。
但徐知青不好说话,跟她吵一句,她能说十句,大概还以为你惦记她干活的鸭子。
没有办法,只能加快自己干活的速度,早点干完早点回去歇着!
渐渐地,周围人越来越远。
徐琪琪刚想找人帮忙分开一下打架的鸭子,转头个个离得贼远,她大喊帮忙也没人理自己。
很委屈,她还想谁帮忙分两只鸭子呢!
哼!活该你们累死!
徐琪琪愤愤地解开打架的那三只鸭子的绳,鸭鸭感觉脖子上的重量一轻,架也不打了,使劲扑腾着翅膀往远处去。
徐琪琪差点被三只鸭子扯飞,说出去谁信,丢脸死了!
“吃吃吃!放开你们都去吃吧!死畜生!”恼羞成怒之下,她干脆一把撒开了手里的绳子。
鸭鸭们嘎嘎地庆祝!
自由啦,自由啦!
稻田的虫虫我来啦!
一瞬间,六只鸭子朝着六个方向分散开。
徐琪琪冷脸盯了一会,见六只鸭子虽然分开,但仍还在自己所负责的这片区域干活,便也放下心来,想着如果哪只跑到其他人的领域了,她就去捉回来!
回到岸上的时候,她把自己安慰好了,这多好,鸭子干活,她休息,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九月的秋天,气温还有些闷沉,疲惫的徐琪琪眺望的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
“徐知青,太阳落山咯!”
“诶,睡这么香,咋还叫不醒呢。”
“徐知青,你的鸭子跑咯!”
徐琪琪惊慌睁眼,胸腔里的一颗心扑腾个不停,“什么什么?鸭子不见了?”
她仓皇起身,目光远眺,视野范围内只有四只鸭子……
还有两只呢?
徐琪琪在几片田埂上来回奔跑,忽地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以为有人见着自己失踪鸭子惊喜回头,结果是捧着本子赶来的黑脸“包公”赵二柱,惊喜消失恐慌再度升起,偏偏赵二柱念咒一样还细数着她负责的那块地不合格之处。
像只公蚊子一般在耳边叫个没停。
“徐知青,你要么今天睡觉之前返工干好,要么今天的工分只能给你扣下了!”
徐琪琪急得跺脚,额头的汗珠一片片的沁出来,顺着颧骨滑落,她带着哭腔地跟赵二柱哀求,“记分员,我的鸭子不见了!你帮帮我。”
赵二柱黝黑的四方脸聚起黑风,声音凛冽死板,“鸭子不会跑远,不在这片稻田,就在另一片,但你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完成后再下工吃饭!”
无情的男人!一点也不绅士,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活该二十五岁还是单身汉子!
徐琪琪在心底暗骂。
赵二柱传达完毕转身就走,面对徐琪琪泫然欲泣的可怜姿态如寒风刮过,不留一丝情谊。
徐琪琪彷徨四顾,甩头向着另一片稻田跑去。
当村里的囱烟接二连三飘起时,徐琪琪终于找到了那两只乱跑的鸭子!
心肺都要气炸也得忍住先赶鸭子回去,可这两只鸭子大概是来给她历劫的,刚赶上岸走了没几步,又从另一块坡滑了下去,在岸上没法赶,她也得跟着下田去赶。
被几只鸭戏耍两小时,变成泥人的徐琪琪终于把六只鸭子全部送了回去。
因为超过约定的还鸭子时间,有个猴似的小孩还扣了她五毛的押金!
为了借鸭子,她先前一人给了五毛的押金,还鸭子的时候,押金退回,她再支付两角钱的租金。
为今天这一死出,她赔了六角五毛,工分没挣到,人还摔了十几次,心肝肺都疼得慌。
等流泪干完地里的活回知青点时已经凌晨时分,徐琪琪摸黑走进厨房,在灶锅里摸到了一个馍馍,两手举着馍馍,咬了两口,干得没法下咽,只能含泪用碗舀出锅底的热水,哽咽地吃完了这顿饭。
可事情没完,刚用冷水擦过身子摸上床,触到睡意那一刻……
知青点院门突然被重重拍响。
伴随着破音的震吼声,“开门,给老子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