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风在王老汉家待了一晚,第二日就辞行了。
王老汉“吧嗒吧嗒”抽着水烟,神色复杂地看着肃风对他略行一礼,也没有施展术法,而直走了出去。
见他越行越远,直到看不到身影,眼前突然出现了年少的自己,也是这样决绝要去寻找解除本方大世界之苦的方法。
可数百年过去了,他已行僵如朽木,再没有年少时候的勇气。
肃风虽没有使用术法,但一步百里,依旧十分快速到了昨日的城镇。
他昨日与集谦来到这里时,什么都没开始,集谦就被摄入了紫金钵被带走了,今天再来时,他换下了法衣,幻做了与当地居民相似的模样。
昨日没有细看,今日才发现,这城镇虽人声鼎沸,路上行人却衣衫破旧,唯有偶尔走过的几个僧侣,却都是肥头大耳。
突然冲出一个孩童,手持一把破旧菜刀,朝几个僧侣扑去。
“你们害死了我娘亲!赔我娘亲命来!”
“嘿!”为首的僧侣当空一脚,将那孩童踢出十数米远,嘴里念了一句佛号,不管不顾地走了。
肃风连忙将那孩童扶起,却见他肚皮下瘪,口鼻都是鲜血,已经气息全无了。
他抬头环顾四周,却见没有一个人关心,行人个个都瑟缩着肩膀,一眼不看,快步走开了。
怎会如此?!
肃风心中悲痛莫名,可他现在不能贸然出手,只能忍气吞声,抱起孩童的尸体,想寻一家棺材铺,买一口薄棺安葬了。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偌大的城镇,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卖一口棺材给他。
“公子.....你也别为难我们.......”棺材铺的掌柜的作揖讨饶。
肃风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们也是为了求个生存,若是自己强人所难,害人性命,反而是桩蠢事。
他抱着孩子,慢慢走出了城门,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将那孩子放下,挖了一处坑,将孩子安葬。
做完这一切后,肃风说:“跟了我两日,也该现身了。”
衣着褴褛的一男一女现出了身形,行礼道:“谭西山、柳含烟见过真人。”
肃风挑了下眉,说:“你二人如何知晓?”他并未使用术法,也有未曾露出威压,竟被这两人知道了身份。
谭西山叹了一口气,说:“昨天另一位真人被摄去,我与师妹正好在场。”
是了,昨日师尊在城中使用了术法,自然是能被人察觉到的。
柳含烟满脸愁苦,说:“我与师兄跟了真人两日,如今离了那琉璃大阵才敢现身。”
肃风不动声色问道:“两位找我有何事?”
谭西山说:“我等来寻真人,只为一件事!”
柳含烟双目含愁,说:“虽然我等不自量力,但肯定真人替父报仇。”
肃风觉得有些好笑,说:“我与你二人素不相识,就要让我报仇,真是好胆!”
他这一句加上了威压,虽只有若有若无一层,却也压得谭西山和柳含烟直不起身子,只能匍匐在地。
谭西山勉力喊道:“真人!我知道另一位真人在哪!”
威压立刻消失无踪,肃风问:“在哪?”
谭西山爬了起来,一脸苦笑,说:“不敢骗真人,应是在菩提院中。”
肃风说:“从头开始说起。”
谭西山与柳含烟整了一下衣裳,行礼道:“遵真人法旨。”
谭西山幼年丧父丧母沦落街头,被道华门门主柳真收留了去,因如今道门落魄,原先的超级大宗门道华门道如今,也就剩下门主柳真,门主夫人王媛,与两人的爱女柳含烟了。
柳真带着夫人、爱女和徒弟远远躲开了人烟,在妖兽众多苍茫山中住下苦修,前二十余年相安无事,虽然柳真心中担忧这恶佛的事,但道华门如今凋零到这地步,只好先精心培养女儿和徒弟。
却不料,他们已经逃到了苍茫山这样的偏僻地方,竟然也被恶佛找了出来!
想到当日师父和师娘为保他谭西山和师妹,慷慨赴死,谭西山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恶佛?”肃风思考了起来。
太乙大世界并非没有佛门,只是,佛门素来低调,哪有这般咄咄逼人之时。
柳含烟擦干了眼泪,说:“我爹说,大家都说如今是末法时代,可老祖曾经说过,是有人攫取了气运才会如此。”
攫取气运?!
肃风顿时豁然开朗。
仙玉大世界原先道门兴盛,人族鼎盛,气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突然之间,道门真人纷纷陨落,所谓的“佛门”却突然兴盛起来了。
如果真是末法时代来临,道门、佛门必然是无一幸免的。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仙玉大世界被人攫取了气运。
想要拨乱反正,唯有找到龙脉汇聚之处,扭转龙脉,让道法再临。
肃风问道:“你说如今的佛门是恶佛,如何解释。”
谭西山说:“我虽然不曾见过,但师尊和师娘说过,他们曾经同千岩寺的菩萨罗汉交好。”他语气沉重地说:“但,末法后,千岩寺的菩萨罗汉也相继陨落了。”
谭西山这一说,肃风就明白城镇中那些和尚的所作所为了,恐怕这些和尚并非是真和尚,而是妖魔假扮而成。
肃风说:“此事本座知道了,你俩退下,有事我自会与你们联络。”
柳含烟还欲说几句求肃风替柳真报仇,谭西山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柳含烟一脸不甘地被谭西山拉着退下了。
肃风眺望着远处,他不知如今他的师尊他的道侣集谦现在如何了,但如今,他掌握了一丝线索,要尽快找到龙脉所在,想方法改变龙脉气运。
请你等我,师尊。肃握紧了拳。
.........
苍茫山中一处破旧的院落,门楣上依稀能辨认地出世是道华门三个篆体字,这里乃是道华门最后一位门主柳真的隐居之地,如今看进去,屋舍崩坏,丹炉倒塌,地上墙角还能看到泼洒的血迹,不难看出曾经在这爆发了一场战斗。
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他应该刚还俗没多久,头发极短,还能看到戒疤,他在这乱墙之中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是这四面的墙都破的四处漏风,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玄真终于在破烂地大厅找了个墙角安顿下来,点起了火来,他听着外头哗哗地雨声,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火拨弄地旺些。
他本是遵循师父慧园最后的遗嘱前来这找道华门门主柳真,希望他还有一丝余力,能组织起人,将道统传下去。
可如今看来,道华门门主柳真恐怕已经是遇难了。
玄真心中沮丧,一路行来,师父慧园扛不住伤病过世了,独留下他一个人,他整日提心吊胆仿佛阴沟中的老鼠般度日,终于找到了苍茫山,结果,道华门也已经没了。
他年岁不大,虽出生在末法,可慧园对他这个弟子疼爱有加,受过一路颠簸之苦,可到底是有师父爱护的,如今却是一个人了,前途渺茫,想到这,他竟然忍不住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