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后。
胡帅着人来到了小小的糕饼店门前,早春的凉风迎面扑来,明媚的太阳一点也不能把这个冬季的天气温暖。
在去机场的路上,胡帅打算从公园里绕过去,他给杨珊珊带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还有一些糕点。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电话从背包中传来,胡帅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脚已经离开了公园,朝着机场的方向走去。
“这么快?我这就过去。”
胡帅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候机室,一眼就看见了穿着一身藏青色的JK校服的杨珊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感动。
“某人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你这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一下子跑那么远?”看到杨珊珊走过来,胡帅把蛋糕递了过去嘱咐道。
“我喜欢。”杨珊珊抬起脑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不过我在气象报告上看到那的温度并不高。我从陈宇那里听说,一月和二月,纽约也会有寒风。”
“我的行李里有很多御寒的衣物。”杨姗姗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好。”胡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哦,这次回去之后,我应该不会用手机了,你别忘了我的电子邮箱。”
“好吧,我再问问他们这个邮箱怎么弄。实在不行我会让陈宇帮忙的。”
“你知不知道,我那八岁的侄子,都会写电子邮件!”
“呵呵,我不得不说,我在这方面确实很笨。”
“听起来你的意思是你的智力很高似的。”
胡帅看着杨珊珊,然后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然而,当他们走到安全通道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尴尬。
“到那里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胡帅正色道。
“我会的。”杨珊珊收敛了笑意,只是,她的唇角,还是带着一抹固执的笑意。
没过多久,胡帅和杨珊珊就听到了机场大堂里传来的播报登机的声音,这才意识到,他们终于要分开了。
其实,胡帅与杨珊珊在半年之前,就分道扬镳了。
自打半年前,朱智臻遭遇“散毒案”后没多久,她就偶然听见凌子悦与胡帅在医院的对话,杨珊珊便意识到,两人或许很快就要“到此为止”,分手只是迟早的事,杨珊珊早就想通了一件事,当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有了迟疑,一般都是两种结果,一种是勉强过下去,另一种则是愉快地分手。
但是,对于杨珊珊来说,她从来都不会去做第一个,因为这是她的性格,也是她的高傲。于是,不等胡帅说话,她就主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甚至还让自己的一个大学朋友,去纽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毕竟,她可不愿意一直待在这个枯燥的柜台里。这样的工作,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幸福,但对习惯了“野”的她来说,却是一座监狱,因此,她选择了释放自己。
胡帅着往前走,杨珊珊则是跟在他的身后,不知不觉间,杨珊珊已经抓住了胡帅宽厚的手腕,让他靠在自己的身边。毕竟,杨珊珊心里很清楚,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保重。”杨珊珊嘱咐一声。
“你也是。”胡帅笑着点了点头。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胡帅心中一痛。他深深地意识到,有的时候,并不是命运对他不公平,而是人类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恐惧的生物,它们的身体里总有一种奇怪的东西,那就是“执拗”,一旦“执拗病”开始发作,任何理智的、一度鲜活的感官体验都无法挽救它。
只有朱智臻,才能让他摆脱“执拗病”。
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胡帅回到了地下车库,上了自己的车,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总是会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感情,虽然他对爱情看得很重,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觉得有些荒唐。
胡帅着人在地下车库里走来走去,有些无奈的摇头,没过多久,凌子悦就给他回了一个号码。
“干嘛?子悦,你突然找我?”胡帅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将车钥匙在手里转了一圈。
紧接着,手机里就传来了凌子悦急促的呼吸声。“你是不是把那个陈宇给带走了?我联系不上陈宇!”
“难道是因为那个陈宇进了监狱?监狱里会屏蔽通讯设备。”
“快,把他叫过来!”凌子悦着急的嘱咐道。
胡帅心中一紧,握着钥匙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怎么回事?”
“可是,月月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啊!“啊!”
时间回到一小时之前。这已经是陈宇来过的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为了检查寄往大牢的快递,这一回,却是陈宇主动找上门来了。
白晨涵的处决期,就在十天之内。
这一次,带着他来到白晨涵所在囚室之外的,也是樊洁。依旧是昏暗的房间,依旧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但这一次,陈宇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对这个女人的愧疚、愤怒、悲伤,都变得淡漠了起来。
“不确定什么时候,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白晨涵背对着陈宇,第一个出声。她说得轻描淡写。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我很讨厌你,也很讨厌你对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会记住,甚至是我母亲。”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你还来做什么?白晨涵冷笑一声,扭头看向了旁边。
“别误会。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向自己一生中最复杂的一次告别。”
“嘿嘿。道别?”白涵晨笑容愈发灿烂。“好隆重啊!但你就这么肯定,你的生活中就没有更多的波折吗?说不定还会遇到变态杀人狂!或许你将会像你母亲那样死去?又或许,这两种都有?”白晨涵抬起头来,嘲讽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陈宇却清楚地看到,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苍老了不少。她的眼眶深深地陷进了眼眶,一双枯瘦的手像是断了线的部件一样,无力地垂在身侧。
陈宇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逃避。”
白晨涵却是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看着陈宇的眼睛。“说得倒是轻巧。”
“是啊,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陈宇看着她,微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你让我放下了心中的负担,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独自面对人生的我了,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的阴暗,我的身边都会有一束光,警队的同事,我的妻子,他们会指引我的方向。”
这一抹惊讶,并不是很清晰,但却被陈宇看到了。
“原来是这样。”
陈宇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指伸到了白晨涵的面前。
“对。“如果那个‘陷阱’里的戒指是假的,但这只是一个真实的。”他得意地笑着。
白晨涵脸上的各种复杂情绪终于化作了孤独,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
“我知道。”
“不止是这样,还有更多的事情。”陈宇欲言又止。“我要做父亲了。”
闻言,白晨涵再也无法保持住脸上的神情。
“所以,你是来找我出气的。”
“怎么会?我还没这么闲。”陈宇撇了撇嘴说道。“我只想说,没有什么比平平淡淡的快乐更能让人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之前,我也觉得自己只能独自一人,可是认识了我们的同事,认识了梁月月后,一切都变了。然而为时已晚。若有可能,若有来生还请您能……”
“万一呢?你的意思是,下辈子?”白晨涵微笑开口。“陈宇警官,你怎么也相信很迷信了?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再说了,这还不够多么?还有来生?白晨涵慢慢抬头,松开了搭在铁栅栏上的双手。她的眼中,只有一片梦幻般的宁静。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会宽恕你所犯下的错误,我只希望你最后能够醒悟过来。告辞。”
说着,陈宇转身就走。
“慢着!”
然而,就在陈宇要离开的时候,白晨涵拦住了他。
“我也知道,你母亲的死,就是因为我,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白晨涵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要,毕竟只有一次机会。”
“什么?”“你母亲的忌日就在这几天了。我已经写信给她了。她是个文盲,所以我要请你为她读一读,并把它烧掉,就在路边吧。”
“要不你亲自动手?”
白晨涵嗤笑了一声:“我在这儿能烧纸钱?”“不用担心。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罪恶不会伤害到死人,你说呢?陈宇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