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他怎么想,接着我又给他开了个介绍信,然后递给他道:“虽然你现在已经算是鬼差了,但还没正式入职,这个你拿着,等见到小七,你就把这个给他,他会安排你入职,给你分配在这个区,到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可以问他。”
“小七是谁?”童昌问道。
“你们好像都叫他白无常,谢必安,在人间挺有名的,还有小八,他们两个兄弟就是从一花一个魂一个魂的做起来做到九花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行,没有老一辈的冲劲,看看人家现在已经不干这苦力活了,主管人事,房子车子票子什么都有了。你以后会经常和他们打交道,好好干,说不定下一个名留阴阳两界就是你。”
“那么大人你呢?”童昌问道。
“我?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店老板。哦对了,你可以叫我陆老板,听上去比较有钱,我最近比较喜欢这个称呼。”
“……”
安排好童昌,顺便让他把吴芳也给带走。
童昌问我是谁,可笑的是,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上千年,时至今日,我也没找到答案。
身在人间道,行在阴阳间,冷眼的看着这世间一切,我已经习惯了。
伸出手放在月光下,挥手间,周围的阴气便聚拢而来,亲昵的绕在身前,调皮的像个孩子。
这些东西像本能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属于这个黑暗。
挥散聚集在身边的阴气,我抬头看了看天,起风了,天也亮了。
苏大,百年名校。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胡同巷子口的那家小笼包,来上一碗豆花,配上三两小菜,绝了。
网吧里通宵的少年,揉着发红的眼睛,嘴里还在数落身边同学,为什么不跟团。
骂骂咧咧了一路,然后勾肩搭背,挤眉弄眼的说着昨晚坐在对面的那个妹子可真好看。
然后偷偷回头看我,又悄悄嘀嘀咕咕说着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直到其他人回头看向我。
“陆教授?”
我很欣慰的同时,看了眼最能咋呼的那个小男生。留着长长的刘海,衣服松松垮垮,穿了个短裤,踢了双拖鞋。
“年轻真好啊。”我故作深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进了店。
“啥意思?”我听到少年小声的问道。
“年轻真好啊。”我听着其他人学着我的调调说话。
“有病吧你们?”
这是独属于十八岁的青春,以及青春里的少不知愁。
吃饭的时候那个男生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然后鬼头鬼脑的探到我面前,神神秘秘的道:“我想起你是谁了,陆教授,听说你是考古的!”
“……”我瞥了他一眼,夹了个包子塞到嘴里,挑了挑眉。“你什么段位?”
“啊?”男生眨了眨眼,但还是道:“当然是最强王者。”
我上下打量了他半晌,然后默默拿出手机:“加个好友?你这份,我请了。”
“……”
出了小店,还能听到男生问身边的同伴我什么意思。
忽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我再次感叹,年轻是真的好,只是……
我捏着下巴思考,是不是应该换个城市了?
要不然,这帮孩子们长大之后,他们得多自卑?
见到唐忠国的时候,他拿着个放大镜在研究一个花瓶,我随意扫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坐在那给自己泡杯茶。
“这么早就来了?”
老头今年七十岁,但声音听上去依旧有力,看到我只是抬了抬眼,然后目光又转向花瓶。
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都来半天了,不是说请我出山吗?我可说好了,钱不能少?”
老头放下手里的放大镜,一边摘下手上的手套道。
“你觉得这花瓶如何?”
老头答非所问,坐在那,带上眼镜,气息沉稳,指着他研究半天的物件。
“不如何,地下的东西,应该是明的物件,没劲。”
“哈哈。”老头笑了笑道:“好眼力。”
“别说没用的,说说?”
“给你看样东西。”老头站起身,然后从身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盒子,递给我道:“大概一个月前,公安局抓到了一伙盗墓的,这东西,就是从他们手里缴过来的,最后送到了我这里。”
我看着他,虽然疑惑,但还是伸手接过来看了看。
盒子挺长,应该装着字画。
打开之后,果然,里面躺着一个卷轴。
“这东西我还没给别人看过。”
这个时候我已经把画卷打开,扑面而来的,是地下特有的腐味,我没在意,因为我被那幅画吸引了进去。
那是一张万人朝拜图。
正前方的那人一身华贵,似乎是当时的帝王,正对着一座山,微微俯首。
山中隐隐泛着光晕,整幅画保存的很完好。
“自上古时期,就有帝王拜泰山而封禅,纵观历史,一共有六位帝王,这幅泰山封禅图,乃是帛画,画中帝王乃黑袍,绘有玄鸟旗,可以推断大概率是始皇帝。”
“是吗。”我看了看,把画卷收起,这才说道:“画不错,这么久还能保存如此,这密封的够好了,我没什么兴趣。”
“怎么?让你来不愿意?”七十岁的老头,突然拍了下桌子,中气十足道:“你说你怎么就是这么个性子?这是秦汉时期的墓,现在还有多少个秦汉墓葬?”
“志不在此。”
老头一脸恨铁不成钢道:“考古考的好好的,突然不想干了,非要打什么官司,也行,打着打着又不干了,跟我说要出去赚钱,做大生意,几年了,你鼓捣个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到时候你的资历再提一提。我老了,干不动了,你……你怎么就这么……”
“您可歇着吧,别一下气过去。”
我为什么选择这行业你不知道?
我都不好意思说。
不过地下冤魂厉鬼,妖物邪祟本来就比较多,还都是极为凶残的老鬼,加上说不定哪天还能见到老朋友。
毕竟我的本职工作在这呢,定期清理邪祟,不能忘本。
当律师打官司,也不过是为了那些小鬼申冤,要不一个个死活不走。
如今这社会,限制太多,没办法,又不能直接把人杀了。
可有的就很无语。
年轻时借的钱没要回来,冰箱里的西瓜没吃了,喜欢的人还没表白,浏览记录没有删除,硬盘里的文件没有格式化。
总之,各种各样的理由,都能成为执念。
至于开店,是因为我发现与其我乱逛,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等他们自动上门算了。
只要你有求,自然会上门。
我也不想再苦口婆心的上赶着,我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真把他们都给宰了。
当然也不止这些,这些年我做过的职业考过的证,估计数都数不完,可没办法,法治社会,我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就动手杀人不是?
加上这些年地界大规模整改歪风邪气,我这股邪气首当其冲。
虽然他们也不太敢管我,但架不住一个个没事找我谈心。
谈新时代,谈进步,谈理想,要做榜样,跟我诉衷肠。
我被烦的实在受不了,也只能安分守己一些不是?
然而这老头不知怎么的,在我一两次显露出来的实力后,就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才,不能埋没,一门心思就想把我往考古界泰山北斗的位子推,时不时的给我找点事干。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哎,去,去还不行吗?只要钱到位,我也没说我不去。”
我头疼,当人有什么好?
我就弄不懂了,怎么那么多小鬼舍不得走呢?
都一千多年了,我杀了那么多鬼,可这鬼依旧没少,反而更多了,人也多了。
我有时在想,这人,从哪来的?
哪来那么多魂给他们投胎?
后来,人太多了,弄什么计划生育,我还乐呵了好几年,你们少生,我多弄死几个鬼,到时候就好了。
可没多久,又开始鼓励生二胎。
行吧,生就生吧,至少比之前一家六七个孩子强。可如今,又开始要生三胎。
这日子怕没法过了。
最可气的是,如今讲什么民主,个性,这一个个个性塑造的那是相当成功。
以前还好,毕竟以前的人愚昧,敬畏之心太浓。
可如今?
现在的小鬼一个比一个难弄,他们不怕你,因为他们觉得有法律保护他们。
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认为的法律,束缚不了我,只是我懒得计较。
也可能以前名声太臭,弄得整个江南地区就我一个鬼差,其他的鬼差听说我在这都不敢过来,生怕我不高兴把他们也给宰了。
童昌算是我发展的第一个下线,我希望,像这样懂事的鬼能多一些。
想到这我看了看老头,心道等他走了,我非得逼着他走上一条九花神坛的路不可。
“嘿嘿,可以。”老头笑眯眯的说道:“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老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
何穗开门走了进来,看见我在也没惊讶,和我点头算是招呼。
“你们昨天见过,这丫头不错,稳重,这次你去,带着她也算见见世面。”老头安排道:“一会一起吃饭。”
“好。”何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