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小少爷一直都是俯卧位的,这下被他自己的亲娘抱了起来,众人才看见,小少爷的胸腹处插着一根发簪。
发簪只露出一个簪头了,看起来就插的十分深。
痛哭不已的林姨娘看见自己儿子身上插的发簪,想也没有想的便要伸手去拔。
‘‘不能拔!’’宋卿辞厉声喝止,并且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伸手捉住了林姨娘的手。
所有人都被她的这一动作惊呆了。
‘‘你是何人?!滚开!’’
林姨娘一心都扑在儿子的身上。儿子被这发簪所伤,她就想拔了这簪子。没有想到居然被人给阻止了。
宋卿辞没管林姨娘的态度,顺着手劲,一把便把她从小少爷的身边拽开了。
而她自己则顺势代替了她原本的位置,把小少爷半抱在怀里。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放开我儿子!你放开!’’林姨娘被拽开,心里不止愤怒,还十分的怨恨。
她儿子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要被人摆弄来摆弄去。
说着,就要冲上去跟宋卿辞厮打。
‘‘你赶紧给我滚开。我儿已经这样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啊!’’说着,林姨娘还想去拔那只被插入身体里的簪子。
‘‘想要他死,你就拔!这支簪子现在拔出来,他肯定必死无疑。’’宋卿辞想要阻止,可是奈何这林姨娘的力气实在是大,她现在的处境又不能出手伤人,只好对着她吼道。
‘‘你说什么?!’’好在林姨娘还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智,她听到了宋卿辞的话。
她的儿子还活着吗?
‘‘我的儿子还没有死?’’
之前不是说已经没气了嘛?!
‘‘想要他活,就站那儿别动!’’
这句话,宋卿辞吼出的时候,用了一点儿技巧,在场所有的人,无论站的远近,全都听到了。
果然,众人都被她这样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一时之间,林姨娘竟然真的没有再动作。
众人也是心生疑惑,之前下人检查的时候,明明说,这小少爷已经没气了。
怎么现在还有救?!
宋卿辞才不管其他人如何去想,刚才已经被耽误了一两分钟了。她的动作再慢一些的话,就真的要错过黄金六分钟了。
闭气太长时间的话,大脑会因为缺氧而导致脑损伤,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到时候就算是救活了,人估计不是痴傻就是植物人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果然,如那个小丫鬟所说,已经探不到鼻息了。要不是她的视力超乎常人的话,还真的可能发现不了他心脏处的微弱跳动。
伸手去摸他脖颈处的动脉,果然,她并没有看错。人还是活着的,只是休克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让他重新恢复心跳和呼吸。
宋卿辞伸手入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来,飞快的送入他的口中。
这是吊命的药,作用类似于注射的肾上腺素。可以加速血液流动,从而促进和刺激心跳和呼吸的恢复。
这是专门在不方便用针剂的情况下制作出来的口服剂。
然后,宋卿辞又用银针封住几处大穴。
这药的药效十分的霸道,侯府的小少爷年纪太小,有些器官还是需要提前保护一下的。
等她这些动作做完,离的近的人就发现,刚才还气息全无的人,现在居然恢复呼吸了。
那起伏的胸膛看的他们双眼圆瞪。
这时候,宋卿辞才吩咐身边站着的侯府丫鬟,‘‘去抬个软榻来,他暂时不宜移动,但是也不能躺在地上。地气寒凉,他现在的身体可受不住。’’
‘‘你的意思是何儿已经救过来了?’’侯爷见过的风浪多,他没有斥责宋卿辞的举动,反而面露惊喜。
他刚才也是被一下子惊到了。
‘‘现在还不算彻底脱离危险,不过,你们再耽误下去的话,结果,可就真不好说了。’’宋卿辞这时才有空去看看还晕着的单若烟。
从脉象上来看,她就是被迷晕的。
这个蠢货,肯定是把她给的解毒丸给扔了,并没有吃下去,否则的话,不会被这种低级的迷药所迷晕的。
宋卿辞用银针扎了身上几个最痛的穴位,单若烟直接被痛醒了。惊叫着醒了过来。
不过,醒来的单若烟,看见周身围着那么多的人,一下子就禁声了。
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时候,去抬软榻的人回来了。
宋卿辞亲自把小少爷抱起放在软榻上。然后又用银针补了几针。刚才躺在地上,有几处穴位不太方便。现在正好补上。
‘‘这簪子不用拔出来吗?’’侯夫人开口说话了。
之前在地上的时候,人不是平直的,还不太看得清。
如今平躺在软榻上,那胸腹处的簪头就十分的明显了。
这活人的身上插着一根利器,怎么看都十分的渗人。
怪不得,林姨娘想把簪子拔出来。
当娘的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身上插着这样的东西,都想拔出来吧。
‘‘不能拔,拔了人就彻底死了。’’宋卿辞又把之前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次。这次语气更加的干脆决绝。
插入胸腔的利器,是不能随便拔的。
没有任何准备就随便拔出来,只能死的更快。更何况,这位小少爷才刚刚恢复呼吸和心跳。这个时候更不能有任何刺激。
‘‘荒唐!’’一个年老的声音响起。
‘‘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荒唐的言论。’’
‘‘孙府医,你快来,快来看看。求求你救救我的儿!’’林姨娘见到来人,一下子来了精神。扑到人前,一脸的祈求。
‘‘林姨娘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小少爷。’’孙思是永昌侯府的府医。祖上是医学世家,传到他这一代,医术可以说是十分的精湛了。
留在这永昌侯府也是因为医术深得全府上下的信任。
比起宋卿辞这个不知底细的人,林姨娘自然是更加相信孙府医的。
刚才有下人去找他,说是府里出了事情,孙府医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可是,没有想到,他刚刚赶到就听到了无知妇人的疯言疯语。
‘‘你这个妇人,居然在医术一事上信口雌黄!你怕不是故意要耽误小少爷的伤情吧!’’孙思看向宋卿辞的眼神里面满是不屑。
‘‘你这个老头儿,要不是我,小公子现在已经断气了!’’别人对她不客气,宋卿辞自然也不会给人好脸色的。
‘‘你!’’孙思被气的胡子直翘。还想指责,却在此时看清了宋卿辞的穿着打扮。
估摸着,宋卿辞的身份不是他可以随便指责的,便把想指责的话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不再搭理宋卿辞,而是上前去给小少爷搭脉。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小少爷的手,眼睛则是先看清了扎在了小少爷身上的银针。
顿时大惊失色。
‘‘这银针是谁扎的?!’’他的声音里面包含愤怒。
‘‘这针有何不妥?’’林姨娘虽然不懂医理,可是她却是最紧张这个儿子的人。见到孙思如此的愤怒,她的心里的恐慌更甚了。
‘‘这有几根针全都扎在死穴之上!小少爷现在如此的羸弱,这样下针,不是要他的命嘛!这下针之人必是庸医!害人不浅啊!’’
孙思的医术他自己还是十分自信的。而且他的家学渊源。
这样往死穴上下针的方法,不但他没有见过,他的家族也没有任何的记载。
既然是死穴,那必然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否则真的是会一命呜呼的。
‘‘老头儿,学艺不精就回去多看几本医书,在出来说话!谁跟你说,在死穴上下针就是必死无疑的事情?!’’宋卿辞原本是懒得搭理这个老头子的。
可是,他居然说自己是庸医,还害人不浅。这她能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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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自从出师以来,还没有被人这样质疑过,当下便嗤道,‘‘难不成你想说,你的医术比老夫的要好?!’’
‘‘不算很会,但比你强!’’
宋卿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但是,这个连她下针意图都没有看明白的糟老头子,在医术之事上,估计也就是个半吊子。
‘‘你···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挑衅,孙思感觉自己的老脸挂不住了。
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朝着林姨娘一拱手,道,‘‘在下医术不精,小少爷这伤,老夫恐怕是看不了了,还请林姨娘另请高明吧。’’
说道另请高明四个字的时候,孙思还有意的朝着宋卿辞看去。
那意思就十分的明显了。
相比于自己熟悉的孙府医,林姨娘显然对宋卿辞是没有信任的。而且她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也就是别人府上的女眷。
说她会医术,林姨娘是不相信的。刚才估计也就是误打误撞。
儿子的安危,她更看好孙府医。
‘‘孙府医,何儿的性命怎敢托他人之手,还请您救救孩子吧。’’说着林姨娘便跪了下去。
因着生了一个福星,母凭子贵。林姨娘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着人卑躬屈膝过了。
她这一跪,倒是把孙思给惊着了。
忙让丫鬟把她扶起,‘‘这可使不得!并非是老夫不想救,只是,这位夫人态度强硬,老夫只是府医······’’
言下之意便是,他没办法跟永昌侯府请来的客人叫板啊。
‘‘侯爷,何儿现在性命垂危,您说句话吧!’’
林姨娘只能对着永昌侯求助。
他是这永昌侯府的主人,他说的话,就算是客人也是要听的。
在永昌侯开口之前,宋卿辞先说话了。
‘‘小少爷是侯府的少爷,侯府想让谁来救治都可以。只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继续让我医治的话,我能保证小少爷活着。可是,如果你们现在想换人来的话,也行。只是,需要侯爷给我一个承诺。换人接手之后,小少爷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了。侯爷不能迁怒我,也不能找将军府的麻烦。’’
永昌侯府的小少爷是死是活,说实话,宋卿辞还真的不是很在意。别人府上的阴私事,跟她没关系。
要不是单若烟那个蠢货被牵扯了进来,后面还很有可能牵扯到了将军府,她估计都不会去管的。毕竟尊重他人命运嘛。
如今的局面已然是这样了,她也得留后路嘛。
这种免责的声明,永昌侯府的人必须给。否则,她还真的不敢让那个老头儿来接手。
‘‘你是说,你可以保证何儿活着?’’永昌侯现在心中十分的煎熬。
孙府医的医术,他心里是有数的。
可是,这位将军夫人好像也很厉害,之前何儿都气息全无了,她也能给救回来。说不定,何儿的生机还真的在她身上。
看出了永昌侯的犹豫,李彦知适时说道,‘‘父亲,孙府医的医术不止是咱们侯府,就算是在整个大辰,那都是数一数二的。除了神医谷的人,恐怕再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
‘‘而这位将军府的少夫人,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会医术啊!父亲还是要早做决断啊,千万别耽误了小弟的性命。’’
‘‘可是···’’
‘‘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彦知眼神坚定。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为了父亲兄弟着想的大好人。
宋卿辞都不得不佩服,这个李彦知,之前隔着车帘见他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那纨绔的姿态,不可一世。
跟现在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这演技,妥妥的可以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啊!
‘‘那就拜托孙府医了!’’最后,永昌侯还是做出了选择。
是啊,孙府医的医术是他所熟悉和信任的。
而这位将军府的少夫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会什么医术。
刚才估计也就是误打误撞的巧合吧。
孙府医得到了信任,十分得意的上前就想去拔针,却被宋卿辞给拦了下来。
她看向永昌侯说道,‘‘侯爷,我需要您亲口说。’’
永昌侯见宋卿辞态度坚决,只好说道,‘‘多谢少夫人,何儿还是交于孙府医吧。永昌侯府绝不会因为何儿的伤情而为难镇国将军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