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很难理解他。
不,是从来没有理解过。
或许是一母同胞的缘故,那张脸与小晴极其相似。
当我在黑夜的遮掩下,念出那段不堪入耳的文字,翻倒出他的一切龌龊卑劣,戳破他一切不切实际的意淫遐想时,他没有表情,置身事外。
我和他对视。
他之前演得很好,就像真的是个想要保护姐姐的好孩子。
现在才露出些许真面目。
那双极大的黑眼睛里,究竟流淌了些什么,我不清楚。
我希望他笑一笑,这样我倒是能幻想出小晴是怎么笑的了。
她从来不笑的。
他也不笑,冷冷地抖落出了我的秘密。
【被妈妈知道了,她会生气吧?】
破旧草稿纸上的字,在我眼里,慢慢流淌下血液,又变成锋利的剑,穿透在胸口。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尖锐地诘问起来,为了掩饰,把自己的语气转向嘲笑。
他没有起伏和波动,仿佛在完成一件既定的任务,安静地展平草稿纸,塞回书包,头往侧边歪了歪以做示意。
我下意识地让了路。
瘦长的影子从身边走过,一步一步。
我则低下头,紧咬牙关,再次默读那些字句。
读一遍,怪异的恐惧就减少一分,沸腾的杀意也高涨一分。
去死。
我不管你的觊觎是真是假。
快点去死,她是我的东西。
可他没有死。
“哥,被那小子跑了。”
我在愤怒和诧异的同时,竟然觉得有些合理,但这不是行动失败的理由。
“废物。”我说,“这么多人,让条野狗跑了?”
那边在苦笑:“哥,杨哥,谁是狗还真不好说,我们几个人被到处遛……”
“怎么可……”
佣人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鞠躬:“少爷,夫人和老爷回来了。”
我轻啧一声,挂断电话,不得不整理自己的仪容,来迎接两个疯子。
餐厅里,母亲指着一处光可鉴人的瓷砖,对佣人温和地说:“亲爱的,这里不干净。”
那是个新来的,疑惑地看了又看,吞吐着反驳:“夫、夫人,这块地方是干净的……”
我冷眼旁观。
“我说,不干净,你仔细点看。”
母亲柔和的眼睛一转,咬着好听的重音。
佣人只好拿起抹布擦拭那块打了蜡的瓷砖,甚至不知道应该擦哪里好,也不知道该擦多久。
母亲又说:“宝贝,半蹲着擦腰会不会酸呀?”
佣人迟疑两秒,怯怯地跪下来。
“乖孩子。”
她也是这样夸我的。
父亲并不去管母亲在给身边任何会喘气的生物进行怎样的施压和洗脑,自顾自坐在了长形饭桌的上首位置。
“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低下头,而母亲的头比我低得更快,优雅地坐在靠着父亲的下位。
也许这就是父亲爱她的原因。
是爱吧?我猜是的。
我还站在原地。
“说说今天都干了什么。”
父亲审讯我。
我要从起床第一件事是穿上衣还是穿裤子开始讲述。
这些琐碎的事情当然是讲给母亲听的,父亲要听的是我一天当中的所思所想。
我已经很习惯捏造和伪装了。
一讲就要讲很久,他们都露出满意的神情,而我,我沉浸在摆弄他们的快乐里。
第二天,当敲敲我的小白兔的桌子时,她也露出了被摆弄的神情。
和父母不同,她是惊慌失措加一点点隐而未发的屈辱。
她明显害怕众人的注视,快要缩到地缝里去了,眼泪圈在眼眶里,很可爱。
我重新找回了我的掌控感,计划失败的阴霾散去不少。
可是,她的弟弟拒绝了我的摆弄,并且丢出了挑衅。
教室外,我透过窗户,盯着他头上那一道长长的缝合起来的伤口。
我想起昨天的他。
那种野生动物般的冷漠……和随时搏命的准备。
我怀疑,哪怕没有我动手,他也会亲手结果他的酒鬼父亲。
这可不好。
小晴的心理阴影也应该是我来给。
也许应该启用早就布置好的卡车,来一次性解决两个人。
又是黑夜。
他背着书包,站在高三年级的楼下,瘦弱的身体套在校服冲锋衣里面空荡荡,远看就像个幽灵。
我出现在他身后,循循善诱。
想要那人死吗?
想得到自由吗?
想……
“好啊。”
他这样回答着,却一手拽掉了我藏在兜帽边的隐形摄像头。
又是这样,伤痕交错的脸上没有表情,冷淡到我几乎以为他看穿了我。
不可能的。
你这样恨,恨到要杀人,你应该被冲昏头脑,不顾一切。
小晴来了,她警惕至极,拉着弟弟跑掉。
背着书包,他们拼尽全力也跑不快。
我怜悯地看着她的背影。
我的小白兔,她还不知道自己今天会遭遇什么……
不过短短一两个小时,车祸的视频发来。
我欣喜地发现地上有一滩毫无气息的烂肉,可随即又愤怒地意识到只有一滩。
他还是活着。
他还活着!
我抓起花瓶要往地上摔,最终忍住了,把它好好地摆回自己的位置上。
在家里最好抑制一下脾气,毕竟父母的脾气可比我大多了。
我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细细思索起来。
为什么?
他没有我想象当中的急切,也没有我想象当中的恨。
哪里出了差错?
鳄鱼般的眼睛再次浮现在我面前。
他要杀了他的父亲,不是因为遭受长年累月的虐待而积攒的仇恨,而是……某种需要?
什么道理?他需要?
谜题在不久后解开。
他们藏身的花店实在太好找了。
那个麻花辫盘在脑后的女人,哼着歌,把植物摆在向阳的地方,摸了摸两人的脑袋,走向后院。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她。
缠绵到了黏腻的程度。
我懂了。
他需要扫除和她待在一起的障碍。
比如那个酒鬼父亲。
我真是忍不住笑出声了,天啊天啊,我的小白兔别太可怜了,家里怎么没有正常人啊。
我就这么愉快地笑着,站在门外。
小晴一抬头,神色变了变,迅速地出了门。
我暗暗比划一下,她很瘦,很娇小,我很喜欢。
她伸出手抢走我带来的书和作业。
她的手腕十分细弱,我可以轻易地握住,套上定制手铐一定非常合适。
手铐上有碎钻、磨砂和精致的花纹,用力挣扎的话,会磨破皮肉,流下鲜血,淌在闪闪发亮的装饰上。
我还在痴迷当中,所以威胁的话未免兴奋了点。
“你信不信,明天她的店就没有了?”
我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她恹恹的态度立刻变了。
“……”
“我说到做到。”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
没错,就要这句话,我不想再等待和筹谋了,现在就要。
立刻,马上,跟我走。
我不知道她的颤抖,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直到那双手,我日思夜想的应该被禁锢的手,掐上我的脖子。
我希望肆意抚摸的身体撞击在我的身体上。
力气这样大。
我们在呼啸的汽车间打滚,一次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你疯了!?”
她不回答,咬上我手腕,咬得皮开肉绽,喉间甚至发出了低吼。
剧痛和鲜血同时涌出。
她的大眼睛,黑漆漆的。
又是一只冷血动物。
陆行舟,你要不要看看你做了什么?我的小白兔不见了。
小晴咬得太深,我疼得满头大汗,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她被拉开,抹去了嘴角的血,当着我的面,吐出一些肉丝。
我不怕她痛恨我、厌恶我、躲避我,因为我有信心能囚禁她,让她只有我。
而此时此刻,我意识到,没办法。
我没办法囚禁她。
她学会了极端暴力的反抗,我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的。
我再也不能完全拥有一个属于我的东西。
那天的体育课后,沐浴在阳光里近乎透明的、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脆弱而美丽的,我的东西。
再也不会得到了。
我想我当时一定苍白极了。
苍白到……失去了反应。
他们走了。
我站在街边,迷茫地举着流血的手。
血红色的液体环绕着我的手腕和臂膀,像是缠绕的红绳。
回到家,母亲心疼地叫起来:“宝宝!怎么回事?”
我没做声。
“怎么回事?”
她又问了一遍。
我忽然注意到,我们长得很像。
特别特别像。
“妈妈。”我说,“你有养过宠物吗?”
母亲联系好了家庭医生,转过身来,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呢。”
不错,宠物是不能养宠物的,除非主人相当溺爱她。
“妈妈。”我又问,“你觉得爸爸爱你吗?”
母亲显然对我的问题措手不及,但很有耐心:“爱的。”
她是如此坚定,又重复了一遍:“他爱我,他看到了我的每一面。”
“嗯……”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接下来,一连串的问题果然砸向了我。我又编造一连串的事件,回敬了她。
医生来了,他的缝合针刺穿了我的皮肉。
我浑身哆嗦,母亲抱住了我的脑袋。
我还想问,妈妈,你拥有爸爸吗?
妈妈低下头,她没有对我微笑,有点恍惚。
我以为我找到了拥有一个东西的第二种方式。
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这就是错误的开端。
我开始挑逗小晴的注意。
挑逗到她对我展现了不敢暴露人前的另一面。
她每次揍人都是卯足了力气的。
我很讨厌疼痛,但我忍住了,我要她属于我。
她的暴力越来越过分,也跟我的挑逗越来越过分有关。
有次实在太疼了,而我看不到她有一丝一毫投入我怀抱的迹象。
我对她表示了反抗,她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那把刀实在是把我的心凉透了。
我抢夺了,她又拿出了两把刀,一副你死我活的凶狠样子。
还是不对。
我想,我还要再退一步。
于是跪了下去。
这样可以吗?你看,我是你的,你能是我的吗?
她喘着气,眉头紧锁,居然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我久久地凝视她跑走的方向。
跪得膝盖有点疼。
这种拉扯持续到高考结束。
她打人打得很熟练了,我也逐渐丢掉了没有用的尊严。
我很开心。
她是离不开我的。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接受这样的她。
她小心翼翼地对那个花店的老板娘隐瞒着,不敢告知。
我的满足感达到顶峰。
她出去旅游,瞒得太好,我得不到消息,只能天天到花店去蹲守,被邀请进去坐坐。
我是乐意的,因为可以欣赏还有个人在受着求而不得的折磨。
太好玩了,他露出这种故作乖巧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说着天真可爱到令人作呕的话,陪着她扮演着她所希望的孩子的角色,在冰牛奶和冰橙汁里面做出选择。
等她转过身去,他就收敛所有的矫揉姿态,咬住了指关节。
我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
那女人递给我雪糕,我接过,在她的手上轻轻一摸,她毫无察觉。
坐在前台的家伙几乎要捏断了笔。
这更可笑了不是吗?
你的傲慢呢?你的残忍呢?你的冷漠呢?
啪!
通通不见了,哈哈。
是的,我懂,我懂那种感觉。
谁知道你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控制了自己多久。
谁知道你是不是忍耐到几乎没有了办法。
谁知道你那些阴暗见不得光的心思到底冒出了多少。
可你从来不敢付诸实践,只能压抑压抑再压抑,在汹涌澎湃的欲海里呛水求生,沉沉浮浮。
而那个欲望的源头,她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向你泼洒善意和怜爱,让你挣扎得痛苦非常。
活该。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如此隐藏本性,但并不妨碍我真心实意地嘲笑挖苦他。
他看上去是要对我动手了。
我并不害怕,他绝不敢亲手打碎自己辛苦维持的好宝宝的形象,这点倒是跟他的姐姐不谋而合。
啊,说曹操曹操到,她回来了。
我笑着看向她。
夏天的阳光很烈,打在她裸露的皮肤上,透明发光。
大大的遮阳帽下,是我日思夜想的脸。
我不得不承认她被那女人养得很好,个子高了,丰盈了,走路带风,昂首挺胸。
即使这样,依旧只有我能完整欣赏她的全貌。
我跑出去,私心希望得到一个拥抱,但是得到了一个耳光。
唔,也行。
我耸耸肩,任由她拽住我的衣领,快乐到从指尖出现麻痹感。
尤其是有某个人的对比。
好歹我吃到嘴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太贪婪了。
我要的不只是吃到嘴里,还要咽下肚子。
小晴并不属于我,她还属于很多东西。
她有学业,有朋友,有家人(姑且算有吧)。
我几次三番试图用那条美丽的锁链扣住她,又几次三番失败。
她对我的警觉从来没有消退过,甚至不减反增。
哪怕我已经无数次对她趴伏,顺从地将身体交出去。
不够,我焦躁地抱住她,不够不够不够。
她拒绝了我的亲吻,汗珠从散乱的鬓角滑落到下巴 ,滴在我的脸上。
不够,把我填满,填满,现在还不够。
我的欲望的源头就在这里,近在咫尺,如此遥远。
她披起衣服,发丝黏在绯红的脸上。
“今天留下来吗?”
她目光一动,转向我,右手哗啦啦地晃动着手铐。
“留下来等着被你铐吗?”
从哪里找到的?明明藏得很好。
我尴尬地笑笑,掀开被子。
她踩着我的肩膀,把我压回去。
“不许跟着。”
好吧,不跟就不跟。
我摸着她的脚踝,品味细腻的肌肤,被她打开。
啊……你让我怎么办?
我点着烟,歪在窗边,盯着她打了出租车远去。
倒是有点佩服她弟弟了。
忍耐真是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情。
渴求的人就在那里。
站着,坐着,躺着。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心里炸开血花,疼得抽搐,想得发疯。
怎么忍得住啊?
我吐出口烟雾。
可怜。
更可怜的是,他能演,比谁都会演,演得那傻子女人没有任何怀疑。
撒娇卖痴,点到为止,分寸拿捏得太好,精准到毫米。
不像我,我是能宣泄的,不需要隐瞒的。
我认真地代入了一下,发现演不来,更可能利用那女人的善心做些下流而危险的事情。
他绝非善类,却在这方面有绝对的极高的底线。
所以……爱是不伤害吗?
我看了看身上的伤痕,还有手腕上无法消去的疤,再次陷入迷茫。
也许他们姐弟俩对爱的理解不一样也说不定。
我重新快乐起来,很快向父母摊牌了。
他们漠然地点点头,告诉我,玩可以,结婚另有人选。
我惊讶:“不是玩啊。”
“什么意思?”
“不是玩啊,我跟她要一辈子的。”
一辈子,多么美好的词,我卑鄙地用在我和她之间。
我整睱以待。
他们费劲地理解了一下我的话中含义,随即勃然大怒。
等他们发泄完毕,我笑:“说得不错,但我就要她。”
又掀起了新一轮的攻讦。
我被关起来。
整个房间昏暗到分不清白天和夜晚。
我拿起椅子,砸破了落地窗。
别墅的第三层,还有草地,跳下去不会死。
所以我跳了。
玻璃渣子扎在肉里,还好,没有我以为的那样痛。
我轻松地站起,并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
等长途跋涉,再次站到她的面前,我才真正疼起来。
她说:“咦?你妈妈不是说把你关起来了吗?”
她都知道啊?
“对啊。”小晴显得不如何在意,“我连钱都拿了,不能再退回去了啊。”
她好像没有心诶。
“什么叫没有心?”她不耐烦,“我喜欢过你吗?又干嘛要心疼你?”
她说得对,很有道理。
我说我身上疼。
她诧异地望望我:“那你去医院。”
“你陪我。”
她关上出租屋的门,砰的一声,很响。
我徘徊一阵,决定死在她门口。
我还没有来得及,她又打开了门,睡衣换成了便服。
“得了,走。”
我一下子就不打算死了,开开心心跟着她。
她还是很好的,很舍不得我的。
我不能死,否则就是把她拱手让人。谁要是好运得到了她,我的骨灰都能气得跳起来。
她的发丝十分柔顺,香气扑鼻。
我把脸埋进去。
她便躲避。
我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把头发抢回来:“一个比较恶心的词。”
“情侣”是个恶心的词吗?我想不明白,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是吧。
这样的关系又持续了几年。
我简直不能再满意了,因为没有人不知道,陆盈晴旁边的人是杨熠泽。
她打上了我的烙印,我的气息,是“我的”。
虽然她常常对我的尾随表示厌烦,不允许我威胁她的朋友,不允许我随随便便进入她的家……
不过,那又如何,我爱她,她爱我。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清晰地知道她其实不爱我呢?
她很少分一个眼神给我?很少对我的情话有反应?很少愿意我吻她?很少……很少想念我?
我以为,这么纯情的痛苦,跟我不搭边的。
我要她,要身体,也要心灵。
年关这天,我被赶出来了。
父母很艰难地接受了他们会有个优秀的儿媳且不可能会有孙子孙女的事实。
那么,再接受一下我给她写了遗嘱,能怎么样呢?又不是现在就要死了。
我什么都不拿,迫不及待地给小晴发去消息。
收留我,收留我。
她回:好。
我快乐地笑,用银行卡买了年货。刚买完,卡就被冻结了。
父母真的很小心眼。
马不停蹄地来到那个花店,我仗着可怜而亲吻她。
她果然没有拒绝我。
跟那女人生活久了,她偶尔会表露出一点心软。
不过,好心情在进入他们家的一瞬间破灭了。
那女人注视陆行舟,柔情蜜意,笑容灿烂。
他怎么做到的?
他可以摸她的手和肩膀,可以亲吻……他他他……
我嫉妒死了。
我和他,从同一个起点出发,选择了不同的路。
你们知道,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悲,他人的成功更让人心寒。
陆行舟就是成功了,他赢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好,我理解他了,健康的爱情总是容易让人接受的。
早知如此,我也演了,再怎么难受也演下去。
嫉妒着嫉妒着,被灌掉一杯白酒。
嗯……脑子昏了,不嫉妒了。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抱着小晴嚎啕大哭,不让她离开。大概讲了很多话,因为她说她都会听着。
她还从来没这么耐心过。
第二天清晨,我们在破旧的旅馆床上醒来。
宿醉后,头痛欲裂。
小晴把头发揉乱,背对着我。
我第一时间拽住她:“别走!”
她把我的手扯下来:“这话你昨天晚上就说过好多次了。”
过了一会儿,她盖上被子,阖上眼睛,轻轻说:“……不走。”
我扑上去:“真的吗?不走吗?陪我吗?”
她抵住我:“烦不烦?难道我还食言吗?”
这微妙的转变,没有逃过我的感觉。
我福至心灵,眼睛瞪大。
现在是大年初一,早上八点四十二分。
爆竹还在响。
阳光透进来。
她的侧脸,睫毛浓密,鼻子挺秀,双唇有我吮吸出来的红肿。
我,终于,拥有了她。
虽然晚了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