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恍说晕倒就晕倒了,吓坏了刚刚撤回来的钟离兄妹。
钟离无双更是哭的梨花带雨,几次晕厥。
幸亏这番争斗,胡楔的人也受了重创,短时间内不会卷土重来,仏光镇内的守军,精神可以不用绷的那么紧。
钟离恍很快被安置在将军府的后院。
彭轩和王金当,连带钟离恍手下一干人等,都在院子中等候。
不久便见钟离无双双眼含泪,被丫鬟搀扶着往这边走来。
王金当看了看她朝的方向,便低声对彭轩道:“将军,这明显是冲你来的。”
“我?”
“不信打个赌。”
来不及打赌,一切便见了分晓。
那钟离无双果然绕过一干焦急探问情况的守将身边,直接走到彭轩面前,微微屈膝道:“彭将军,家父请将军去。”
彭轩见她这副表情,便猜到里面的情况可能不好。
他此时担心,若钟离恍出了什么意外,粮草的事情也就没法往下推进了。心中着急,便跟着钟离无双去屋子里一探究竟。
彭轩一动,那王金当自然也紧随其后,却被那丫鬟伸出手拦住。
那丫鬟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哎,我们将军只请了彭将军一人,闲杂人等,在此等候!”
听到这句话,王金当愣住了,他指着自己,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道:“我!闲杂人等?!”
那丫鬟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跟着钟离无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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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中,药味浓重。
一旁边的外伤大夫刚给钟离恍敷完药,正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榻上的钟离恍看起来细弱无比,气若游丝。
他听见脚步声,便伸手让钟离无敌将他扶坐起来。
看见彭轩进门,他冲着彭轩伸出手,悲从中来,呼唤道:“彭将军,快,快请到这边来。”
彭轩来到榻前,已经有人将凳子搬来了。
彭轩坐下,看到钟离恍伤成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面色凝重,问道:“钟离将军,竟然伤的如此厉害?”
钟离恍嘴唇颤了颤,无奈的摇头:“该死的胡楔人,太过歹毒,那弯刀上喂了毒药。破皮便能浸入身体。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代了。”
“啊?竟然在匕首上用毒?”
彭轩惊讶的同时,更加愤慨,握住拳头道:“老将军尽管放心,需要什么药材,我彭轩一定替你取来。”
彭轩的本意是,我帮你找药,这样你总该不会拒绝我借粮的事情。
怎料那钟离恍却回错了意,觉得彭轩古道热肠,不禁心中又添了几分喜悦,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这药,不好找啊!”钟离恍感叹着,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和疲惫。终于,那只手缓缓伸向前方,紧紧地握住了彭轩的手。
彭轩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钟离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唉,想我十八岁戍边至今,已经快四十年了。我这一生,历经风雨,见证了无数次生死离别。大丈夫马革裹尸,为国效力,死得其所。然而,我此生唯有一个遗憾,希望彭将军能够帮我一个忙。”
彭轩静静地听着,那钟离恍此话,乃是临终托付的意思。
那一刻,他并未多想,只道:“老将军有话请讲,彭轩但凡能办到,绝对不会推辞。”
钟离恍心中一喜,把另一只手伸向了彭轩身后的钟离无双:“无双,你过来。”
钟离无双拉着父亲的手,一面抹泪,一面抽泣。
钟离恍安慰道:“好孩子,别哭别哭。”
转而对彭轩道:“彭将军,虽然你我两个戎镇并不太近,但你的为人我可是听说了的。因为当年谢家对你的恩情,你不惜私出金武镇驰援佗城,如今又力挺谢家的女元帅,可谓有情有义。我觉得你值得托付。无双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想将她,托付给你。”
彭轩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震,他没想到钟离恍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见得那钟离恍就要把无双的手和自己的手交叠在一起。
他猛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钟离恍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客气地说道:“彭将军,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几句。”
彭轩随即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抱拳拱手,表情严肃道:“钟离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彭轩不过是一个粗鲁镇将,怎能匹配小姐?”
钟离恍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彭将军,你莫要妄自菲薄。你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自然能配得上小女。”
彭轩皱起眉头,连忙摆手道:“钟离将军,您这是抬举我了。”
钟离恍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彭将军,你我皆是镇将,也算是门当户对,哪里有什么抬举之说?要真的说出个一二三来,你那金武镇兵精将广,城池坚固。听说你们的探马都是密训出来的?这可比我这佛光镇强太多,使我们高攀了呢。”
彭轩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坚定地看向钟离恍,正色道:“钟离将军,此事真的不行。而且……”
钟离恍疑惑地看着彭轩,问道:“而且什么?”
彭轩犹豫片刻,咬咬牙,直言不讳:“而且,我心中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
此话一出,不光钟离恍愣了,就连钟离无双都愣了。
钟离无敌此时脸色阴沉下来,他本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见彭轩如此不给面子,自然有些不悦,当下便对着彭轩喝问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个叫什么郡主的去了你那金武镇吗?呵呵,你说的大概是那位郡主吧?不过彭轩,你什么出身?人家要是能瞧得上你,当年就不会和你退婚!我家不嫌弃你,要将我这么好的妹妹许配给你,你却推三阻四起来,是何道理?”
钟离无敌这话一出,钟离无双低了头,身子不禁一晃,旁边的小丫鬟赶紧扶住。
钟离无双捂着额头,对钟离恍道:“爹爹,无双有些头晕。”
钟离恍赶紧道:“哎呀,快,快去歇息去吧。”
小丫鬟扶着一步三摇的钟离无双离去。
在跨出门槛之前,钟离无双那带着泪光和幽怨的眼神,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彭轩。
彭轩面无表情。
等她走远。
那钟离恍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口气:“彭将军,方才有些话,当着小女不太好说。我对你,可是推心置腹啊。”
见彭轩不开口,他便继续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本也是常识。如果你将来真的和郡主成婚,也并非说一辈子就要守着一个女人过不是?我对你要求不高,你只要对无双好,让她做个平妻就可以了。至于管不管家,这都无所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总该明白了吧?”
一听这话,钟离无敌都有点来气了,对钟离恍嚷嚷道:“爹,毒浸入你脑子了?我妹妹怎么能做平妻,要做主母才对!”
钟离恍的回答也很干脆:“滚,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心中也是苦,若是这钟离无敌正气些,自己就不用这么低三下四的求着彭轩做自己的女婿,甚至连自己宝贝女儿也退而求其次,只做个平妻。
“什么平妻不平妻的。”
彭轩终于开了口,他此刻目光坦然,嘴角挂着一丝令人玩味的笑:“三妻四妾那是别人,我彭轩,此生只要一人足矣。”
钟离恍一喜,差点坐起来:“你答应娶无双了?”
怎料彭轩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钟离恍,一字一句地道道:“我要娶的,只有谢苒一人。”
钟离恍当即双腿一蹬,双眼一闭,撅了过去。
钟离无敌刚喊了几声“爹”,外面那小丫鬟又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字条,又哭又喊道:“不好了,少爷,小姐,小姐自缢了!”
钟离无敌和彭轩,都吃了一惊,站了起来。
“快带我去!”钟离无敌把老爹放下,站起来就往外冲。
走到彭轩身边,一顿,咬牙切齿道:“彭轩,我爹和我妹妹要是有个闪失,我对祖宗令牌发誓,你别想活着走出佛光镇!”
钟离无敌刚走,那丫鬟过来把手中的纸条塞给彭轩,然后哭着跑开了。
彭轩展开那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彭大哥,你我今日同乘一骑,亲密无间,生死相依为众人所见。若不能嫁与将军,将来与他人成婚,今日之事传出,也必然被夫君诟病。既然如此,不如一死了之。钟离无双,虽不是高门贵女,却也有几分骨气。来世,有缘再会!”
“若这般我就要娶你,那我要娶阿苒多少次呢?!”
他用力地将手中的纸条撕成几片,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