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下了化龙镇,但这毕竟是西疆的疆土。为了霍焰琪母子,谢苒进去救人,但是晚了就必须要出来。
西疆不是泛泛小国,而且岱国的局势如今不稳,不能冒然进攻他国。
所以化龙镇不是久留之地,谢苒和霍焰琪的人马,尽快扯了出来,依旧回到草原上,那是青衍的地盘。
青衍原本的打算是带人去支援谢苒,但是,走到半路,突然收到了朝天关送来的信。
是陛下亲笔所写。
佛光镇反了,让谢苒立刻带未济军回去。
“既然谢苒不在这里,那我就先替她去一趟吧。”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想攻打仏光镇,非得让谢苒出马才行。
但如今彭轩就在仏光镇,谢苒还能够放手去打吗?
他心里其实非常憎恨彭轩,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的“情敌”,更是因为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可在感情问题上却如此草率。
虽然他青衍并非只有一个妻子,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对某个女人钟情后,又对其他女人薄情。
若是真的薄情,又何必要许下那些山盟海誓呢?违背誓言这种事,是他最为唾弃的行为。
所以,他从心底里瞧不起彭轩,更不希望谢苒为了他而遭受挫折。于是,他自作主张地代替谢苒前往仏光镇,并留下一个人向谢苒通风报信。
“仏光镇……造反了?!”当谢苒刚刚到达大营时,便得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如果钟离氏真的造反了,那么彭轩会怎么样呢?
她百感交集,心中疑虑重重,将信交给了李戬。
李戬面色阴沉地看完后,一言不发,但他那紧握成拳的右手却重重地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拳仿佛发泄着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和不解,柱子微微颤抖着,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心情。
霍焰琪母子,见状也跟了过来。
“阿苒,怎么了?”越湫夫人问。
“姐,谁欺负你了?”霍焰琪抡着两个拳头,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我替你揍扁了他!”
谢苒感激的看向她们,心中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没事。”
然后转向李戬:“埋锅造饭,吃完了咱们就直奔仏光镇!圣旨已经下了,咱们不能让青衍狼主替咱们把活儿都干了。”
李戬重重的点头:“哎,好!”
李戬转身去忙,谢苒开始整理自己的马鞍。
越湫夫人对霍焰琪道:“我那马匹后驮着的红柳箱子里有一件绸袄,是我年轻时穿的,你穿不下,替我取来,送给你阿苒姐姐。”
霍焰琪点头:“好!”
然后也去了。
支走了霍焰琪,越湫夫人来到谢苒面前,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整理马鞍。
谢苒回身,看到了她。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越湫夫人慈祥的微笑着,望着她:“按辈分,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姨娘。”
“好,姨娘。”谢苒挤出一丝笑容。
“恩。”越湫夫人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好,既然你叫了我姨娘,我也愿意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那么,我就奉劝你一句话吧。”
“姨娘请讲。”谢苒恭恭敬敬的说道。
她很喜欢越湫夫人看她的眼神,温柔慈爱。
虽然她年纪已经不小,双鬓也有了斑白的头发。但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副完美的骨相,是可遇不可求的。
越湫夫人年轻时,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喜的是,她的美貌,没有遗传给霍焰琪。
她携了谢苒的手,信步而行。
四周的军兵正在吃饭,饭菜香味扑鼻。
望着那群吃饭狼吞虎咽的少年郎,越湫夫人感慨道:“你一个姑娘家,不在闺中享清闲,一天要管这么多人,还要带兵打仗,着实不容易啊。”
“习惯了。”谢苒望着吃饭吃的正香的未济军,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我小时候,就跟着我爹,三叔,六叔,十二叔他们在军营里。这些对别人来说或许是辛苦,是稀奇。但在我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
“恩,我没有怀小琪的时候,也曾横征沙场。这些辛苦我都懂。”
越湫夫人继续说道:
“人人都觉得女将军威风,巾帼不让须眉,可以像男儿一样征战四方,建功立业,拼得一身功绩,将来无论挑选谁做夫婿,对方都不敢小瞧自己。”
她望着谢苒,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哀叹的口气:“但是谁能想到,天天在外,骑在马上,手中握着兵器,身上套着铠甲。一身像男人一样的汗臭味,都是小事,身上的刀剑之伤,手脚上的茧子,甚至来葵水之时都不得不继续打仗,那种难受的滋味,没办法和别人说,也不足以和别人说。”
“我当年也觉得这些都是小苦,拼得战功满满,选了霍焰吹这个看起来势均力敌的人做夫君。一路扶持着他,从参将,做到将军,再到元帅。”
“可是,又能如何呢?”
她说话间,口气已经变得凉薄:“男人都喜欢细皮嫩肉会撒娇的女人。可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人却不会。”
谢苒的脚步顿了一顿,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据说那钟离无双,虽然是仏光镇长大,也会些马上功夫,但都是花拳绣腿,在沙场上自保都不足的功夫。
但是,她很美,很会撒娇,还会哭,还会上吊。
很多所谓将门虎女,其实不过都是泛泛之辈,不懂兵法,马上步下的功夫都稀松的很。
不过是顶着将门的名声,占着英姿飒爽四个字,图个与众不同,这样更容易在一干名门闺秀中出众。
可是,谢苒不是。
“是啊。”她幽幽的感叹:“何况我从小就不会撒娇。在我们家里,我若撒娇,会被长辈们看做不争气。”
越湫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变得缓和,温声道:“所以,你和小琪未来成婚,一定要选个老成持重之人。凉薄之人,是不可相伴此生的。”
“凉薄之人。”
谢苒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
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算是“凉薄之人”,除了霍焰吹那种停妻再娶的,彭轩这种这边与她海誓山盟,那边却与别人成婚的,算不算呢?
“姨娘,我记住了。”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