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认错人了呢?”云舒转身准备走出结界,“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话,没准丹老比我更能听懂。”
“你身上的古人味很重,应该比我来得早。在你到来而我未到的岁月里,你就不好奇和这里截然不同的现代发生了什么创新改革?你的家你的父母又是何人,我兴许会认识呢?”
“抱歉。”云舒停下,回头给了他一个怜惜的眼神,“衡珩,你可能修炼走火入魔,得了癔症——”
“那如果我说: how are you。I love you cloud(云)。”
云舒眼皮颤了下,装傻:“我听不懂。”
“I love you cloud。”
云舒冷着脸:“我听不懂。”
衡珩:“ I love you。You can't?”
云舒站在原地许久,深深注视着眼前这个不断试图挤入她世界的异世界人。
——No I can't。
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衡珩挠着侧脸,沉思:“不是外国人啊。”
她先前说听不懂,还以为是外国的居民,所以用为数不多的英文试图勾起她的回忆。
但瞧她这反应,明明是听得懂却又不相认,这充满矛盾和拧巴的劲儿分明是东南亚社会体系才会有的。
“你不回答也行,我去找云卷。”
云舒出来后衡珩也跟着离开,听见他在后面悠悠说出两句。
“她会给我想要的答案。”毕竟她是你的心魔。
云舒叹了气,布下几重屏障结界,坐在草地抱膝,似妥协似无语:“你好烦。”
一句你好烦,把衡珩心中的铜锣敲得响当当,跟打了胜仗似的。
衡珩压着嘴角哼哼几声。
云舒心知瞒不住了,侧过身子,念出那句经典永传的暗号:
“奇变偶不变。”
衡珩逐渐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眼珠子转了转:
“符号……无底限。”
云舒立马变脸:“有内鬼,终止交易!”
“哈哈哈哈——”
这是云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衡珩笑得那么开心。
那张充满了阳光一样的笑颜宛如朝阳绚烂多彩,碾碎了星辰,全部灌入弯弯润眸,回到了十八九岁该有的少年感,洁白无瑕,纯真炽烈,一晃间又踏入那个仲夏的校园生活。
衡珩止不住地笑,一把搂住云舒的脖子,用前世对待哥们朋友的方式紧紧勒住对方,却没发现到两人靠得过分亲近。
“好你个云舒,瞒得可真深!”
衡珩故作咬牙切齿,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的表演。
曾经竖起的尖刺,全部化为了小太阳的射线,在他的四周开出向日葵的花型。
“……”云舒被他抱在怀中勒着脖子,快窒息,抬眸望了还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的少年。问他:“就这么高兴?”
不就是穿越到同一个世界吗?
衡珩简直无法形容他现在多么开心!
人生地不熟的,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年,人人都想害他,人人都想不关心他是谁,他只能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格格不入,胡乱寻找他的出路。
就在这时,云舒出现了,顶着老乡的头衔,至少能让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异世相逢,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老乡亲切情感,藏在血脉中。
漂泊在外多年,终于找到半个亲人。
所以衡珩笑得格外畅快,像寻到好朋友的小狗,不停挨着云舒紧贴。
是老乡,是朋友,是能接梗的道友,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同类。
惜惜相连。
小火龙灭了火,变成鼻嘎点大的金毛狗。
这才是衡珩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真的是,你一句老乡,我不就不装了嘛。”
彼此的马甲捅破之后,互相交流,衡珩面对云舒时比以往更加轻松。
“你来得比我还早?胎穿啊?怪不得我遇见你时感觉你纯正得过头……”
“带着前世的记忆和价值观来到这里生活十八年,你会不会抑郁啊会被同化吗……”
“对了,你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半夜想吃夜宵跟小偷撞见,没跑赢,被扯头发拖回客厅最后只能跟他搏斗……还磕到了桌角。”
“很痛。”云舒挑起一缕长发抚摸,甚至不愿想起,“头皮像是被生撕下来,火辣辣的疼。”
那个小偷手上缠着的全是扯下来的长发丝。
怕她报警,还拿到刀恐吓她。
他的脸,直至今日,仍记忆犹新。
若能回去……
云舒的眼眸闪过一丝寒意。
她在云家藏经阁寻得一书,里面讲过飞升成神便能拥有天道之力,可以使用六转轮回的力量。
世界之外还有更多的未知的世界,这个云舒是肯定的,她笃信总有一个会是她所在的那个时空世界。
而天道凭空塞给她一段模糊的穿书记忆,或许这也是一条线索,只是太过于模糊,以至于这些年只能不断猜测主角是谁,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其中,衡珩的变革最大。
云舒眼角觑了衡珩一眼,上有神秘丹尊倾心相授,下有各种机遇不断,顶着一个“一朝废三年步元婴”的名声,真的很难不将他当做故事中的主人公。
何况……他还顶着穿越的buff。
衡珩发现云舒盯着他,眨了眨眼,少女便问:“你又如何来的?”
“病死的。”衡珩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死法,“活不久,大半辈子都躺在医院病床上,要死也是正常。”
除了对父母的愧疚之外,他在现代没有任何遗憾。
不像云舒念念不忘的事繁多。
“挺好的,算是解脱了。”云舒回他。
衡珩听出她语气里的不一样的情绪,眼眸里的闪了又闪,忽然提出如果云舒能回去的话,替他去看望一下他的父母,并说出了家庭地址和电话。
云舒笑他:“说不定你比我更有回去的资格。”
“不会。”衡珩完全不知道他此时说出的话多么压抑沉重,“我亲眼见过我的坟了。”
云舒一怔愣。
衡珩倒是十分洒脱。
如前言,他愧对父母,却无愧天地,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这里是他的新生,他的第二世。
他不会再回去了。
一想到这,衡珩觉得他又何尝不是跟云舒一样充满矛盾、执拗和拧巴的人。
云舒垂眼身下的草,绿茵如毛,柑橘香若有若无贴来。她说:“若我所成……”
“我会尽一切助你。放心。”他道。
风停了。
太阳也躲入云层中。
云舒不言,重重点头。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衡珩换了个话题:“走吧,去中心地域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