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
后半夜的边陲寂静无声。
霍行冠站在了望台最高处,让士兵灭掉所有了望台上的灯火。
黑暗覆盖住最高处,但对修行高强修士而言,完全不受限制。
霍行冠清楚地看见妖界边境的密林陆陆续续出现一条长长的队伍。
旁边的副将问:“殿下,我们是否要派一支视力不错的小队过去……”
霍行冠眯眼,努力看清为首那个身影。
徐十六,是你吗?
“不用,我亲自过去。”霍行冠说完,已经乘风飞去。
临近妖界的边境,一阵强风席卷而来,掀起雾纱般的隔墙,挡住外人的窥探。
“殿下,贪心了。”
云舒的声音出现在四面八方,唯独不在霍行冠面前。
霍行冠将四周环顾一遍,加快飞行的速度冲进风墙内!
“我只是说了可以放行,但好像没说二选一,选谁?”霍行冠立于半空,坦言回答云舒,“我选揭露蚍蜉王是不是徐十六。”
空中一时无人回应他。
风墙内自动劈开一条大路,云舒双手环胸,出现在大路正上空。
“确定了吗?殿下。”云舒重新问过他,“确定的话,便从我身边过去吧。”
霍行冠未动。
应该说,他正在思考。
云舒笑他:“怎么?怕过去但不是自己所想的样子,痛失一次给士兵和百姓换地方的机会?”
霍行冠:“我只怕是空城计。”
怕云舒故意给他带来错觉,让他选择另一个条件。
“路就在这。”云舒侧身,随时恭迎他穿过风墙,“敢不敢赌就看你舍不舍的。”
霍行冠还是未动。
先前问云舒,云舒总是转移话题,或者闭口不谈,如今反倒是随便放他过去查看真相?
这不对劲。
要么云舒已经做好隐藏徐秉雪的准备,要么她在反向诈他的多疑心。
呵。
霍行冠故意选择空中踏步到云舒前,见云舒表情从始至终没有改变。
他诈她:“皇室有的是验证血脉的方法,徐秉雪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你帮她,就是在选择她而不是我和承基。”
云舒听闻,无动于衷。
“她要是偷偷做出谋害皇室的事,你是不是也要帮她?”
霍行冠围着云舒走过几圈,边走边诈她,“她肯定就是徐秉雪,不会错的,我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
“直觉不会出错?”云舒低笑,抬头故意诈他,“那你说说我跟你一起渡过那么多困难,直到今日,你直觉告诉我我是否真的动情过你?”
霍行冠恰走到云舒背后,停了脚步。
他惊讶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个问题的核心根本不在于答案,而是出题人认为正确的一方。
她这么问,无非就是想过另一个不好的答案。
而且这跟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前两日的溢满而出的幸福,此时摔得要多少难堪,就有多遍体鳞伤。
“如果我更偏爱的是承基,你是否会像客栈那样推开我放手呢?”
霍行冠垂眸,抿弯了嘴角:“你不必拿这些话刺激我。”
“我没有啊。”云舒道,“说说看啊。不是直觉很准吗?”
“……”霍行冠和身后的她背对背。
瞧,她对你好时甜言蜜语不带重复,连眼中都是你。
瞧,她对你不好时恶言伤语刀刀刺心,连玩弄的对象也是你。
她就是一个恶劣心不改的坏人,以前第一次见面时不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这时候不敢说出来?
霍行冠轻轻吐出一口浑浊,忍着心口不断排出的酸涩,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我不想跟你吵。”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比直觉更加期待由她来回答。
而不是让他陷入若即若离的不安。
霍行冠飞快穿入风墙排斥出的大道,弯道超车出现长队的最前边,伸手抓住那抹窈窕身姿,将人转身——
一张曾在天逍仙宗见过的容貌,正是蚍蜉王,但神态中虽有上位者的傲慢却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
霍行冠一愣。
蚍蜉王拧眉:“怎么?西北的头儿反悔放行了?”
不是那个人。
怎么会这样?
霍行冠连退几步,仔细留意蚍蜉王的每一个神态举动。
形有故人之神,宛宛类卿,近看却不是真正的徐秉雪。
他没猜对?
风墙内,云舒玩着手中的金珠,感知到霍行冠的气息接近,便收回镜中花水中月。
霍行冠失魂落魄回来,往云舒跟前走几步,伸手,索要一个拥抱。
云舒露起一抹客气的笑容,错过他伸出的手,轻拍几下他的肩膀:
“那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今晚放行一事,多谢。”
霍行冠再次伸手想要抓住留不住的霞色,“等等!”
云舒已经飞出一段距离,闻声,停下等待他的后话。
你不是已经猜到我会选择见面蚍蜉王,所以已经将徐秉雪换掉了?
霍行冠张口,欲言又止。
这么问,云舒会说他没有证据。
然后两个人开始爆发吵架。
先前她反复问过他,确定选择这个见面蚍蜉王这个条件吗?
她提醒过他。
他不是也猜中云舒要么早有准备,要么空城计吗?
结果还是赌输了。
云舒等他许久,不见说话,这家伙都快把破碎写到脸上了。
云舒适当拉出两人的疏离感,“再会,殿下。”
先让他怀疑人生一段时间,犟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
云舒无视他因自己抽身离去而骤然发红委屈的眼眶,还有未说出口的挽留,飞身赶回鼠族地盘。
直觉是个好东西,但她会出老千啊。
真正的徐秉雪早在白天伪装成其他种族溜到麋驼族的地盘。
今夜带领队伍的,不过是自己前两日从小镇赶回蚍蜉族,用镜中花水中月复刻出的蚍蜉王。
还有今夜待在鼠族大夫洞中的那个娆,都是假的。
什么都能是假的,但自己的布局是真的。
娆感知到真身回来,喊了一夜的嗓子哑声:“不疼了。”
治上一夜的老大夫正给她收针,点头:“按理来说,扎第一副针时就该止痛了。”
娆笑了笑:“想知道ta能撑多久。”
这个ta,包括她自己、云舒、霍行冠。
哦,还有一只妖。
但大夫不懂娆深层的含义,以为是说撑在洞口外面的瞬。
它哼了哼气:“小年轻,总喜欢拿自己的身体来赌对方的三观。”
不过将近凌晨,瞬那小子真没让一只妖偷溜进来干扰。
娆呼唤一声瞬哥。瞬赶紧进来,便见娆苍白的脸,心疼不已。她说:“我想回去了。”
“好。”瞬把她包裹好,抱在怀中,用妖力震开守在洞口的妖们。
快步带回老族长的地盘,回到娆的房间内,让她好好休息。
等瞬一走,云舒现身,散去床上娆的身影,变回真正的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