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鹤清追着疑似与那夜灭门相关之人,沿着途径追了两天,人追到了,却是死的。
有一种真相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怎么也摸不到,如同一层迷雾总在关键时刻遮住她的眼睛,生生将她当猴耍。
燕鹤清沉着脸,心情差到极致。
武婧蹲在地上,拿剑扒拉着地上的尸体。
是个中年女人,唇色乌黑,面色惨白。
“她竟然能跑那么远,看来是惜命的。早死晚死都是死,怎的偏偏跑来这里死?”清光嘴角带笑,意味深长。
“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口,毒性很烈,不是慢性。”武婧鼻子轻轻翕动两下,“也没有什么特殊气味。”
清光道:“这人要不就是自杀要不就是她杀,但是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那就是有人在我们前面弄死她。弄死她的人却没把尸体处理掉,很可能是来不及。”
“主子,要不要带回去让人好好检查检查。”
尸体当然要带回去好好检查。
燕鹤清摩挲着手边的剑,点了下头。
线索再次断开,时隔太多年了,多少个风雨吹落,很多事情都已经被埋藏遗忘,如今要查出真相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燕鹤清握紧手中的剑,无论如何,燕家的冤魂要得到安息。
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凄切的哀哭声。
燕鹤清抬眼望去,只见远方走着一队人,男女皆有,那些人唯有两字形容,萧瑟。如风般萧瑟,宽袍长袖套在瘦弱的身体上,像是随时随地同风一起消散。
武婧怪道:“这是在做什么?”
一副哭丧的模样,可却未见棺木。
锣声完,这些人便哭着唱似的,“儿啊,儿啊。回家来,回家来。”
这一幕若是在黑夜里必定十分恐怖,就算是白天,武婧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待她们走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天一下子都凉下来。
这些人恍若没看见她们一样,锣声响起,纷纷对着天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又继续哀哀地哭着。
像某种奇怪而诡异的仪式。
武婧摩擦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小碎步往燕鹤清身边靠。
那群人离她们还有十几步距离,这条路算的上宽广,可如今她们站在路中间,看那群人模样也不像是会躲避。
“主,主子啊,这……”
武婧指了指,做了一个咋办的表情。
燕鹤清皱了下眉,“先把尸体移到路旁吧。”
几人也跟着站到路旁。
这群人没一会就走到她们这里,锣鼓声停,又开始唱道:“儿啊,儿啊,回家了,回家了。”
“儿啊,回家。”武婧不自觉小声跟着重复一遍,只觉得尾椎骨都升起一层寒意。
清光啪地一巴掌拍在她头上。
“这你也敢学,怎么?要跟上去一起喊。”
武婧捂着头,正欲发怒看见清光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一下就熄灭怒火,好奇问:“你知道这是干嘛?”
清光哼了一声,十分欠揍地来了一句,“所以说要多看书,多学习。”
武婧黑着脸看她。
燕鹤清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说:“这里是九灵山。”
形似卧龙,绵延起伏。
武婧啊了一声。这她听说过,传说有山灵,许愿比寺庙还灵的地方。
但是她没到过。
所以都不知道她们不知不觉居然来到这里。
清光接着说,“方才那群人做的事情,就是向九灵山请愿,猜测大概是孩子丢了。”
武婧不太信神佛,“孩子丢了应该报官。”
清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你这脑子比猪还光滑。”
武婧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清光不在意她的愤怒,“又不是所有官都是好官,报官要是有用,你猜她们怎么来求一座山。”
武婧:……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她依旧很愤怒。
“清光去查一下。”燕鹤清打断两人野鸡互啄。
看人数可能好几家孩子都丢了,燕鹤清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正常。
*
温遥月捡到一个孩子,一个脏兮兮哭哭啼啼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紧紧地抱着她的小腿,哭的稀里哗啦。
温遥月茫然,脑子转了几遍,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他。
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慢慢变地不正常,温遥月无奈地弯腰试图和这小孩沟通沟通。
“小朋友,你是不是走丢了。”
小孩紧紧地拽着她的裤脚,像是生怕她把他丢掉一样。
他哭的声音很小,但又哭的很狠,打着哭嗝,身体瑟缩着。
温遥月动了动腿,那小孩立马跟着动。
“小朋友,你先放开姐姐好不好。”
“……”
好吧,小朋友好像很害怕。
害怕什么?温遥月朝周围扫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那个,他好像很害怕。”
温遥月低头看小孩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她前面传出来。
温遥月倏地抬头,第一印象,这人脸色很差,病恹恹的模样。
第二印象,熟悉。刻骨的熟悉。
因为这人这副样子和她以前很像。
这种像不是外貌的像而是感觉。
她们一样被病痛折磨地奄奄一息。
这人说完这句话就猛地剧烈咳嗽,她咳的厉害,活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去。
身旁有人立马扶住她歪倒的身体,熟悉地帮她轻轻拍着背,接着又拿出一颗药丸喂给她吃。
这人穿的比正常人厚很多,可身体依旧瘦弱单薄,看上去像是会被衣服压垮一样。
她五官细看很端正,只是因为生病苍白瘦弱到几乎脱相,乍一看有些奇怪。
温遥月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这人,她像是看见从前的自己。
她抿了抿唇,“你没事吧?”
女人停止咳嗽,苍白的脸泛起一阵红晕,显得人有了几分血色,她摇了摇头道:“习惯了。”
她垂着眸说:“这孩子可能是与母父走散了。温小姐可以将其送到官府。”
这是一个好主意。
这人吃了药后,说话声音都多了几分力量。
真是好药。
“你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失礼了。”
女人眸子漆黑,“温小姐很有名的,即使某不常出门也依旧如雷贯耳。”
“相比较而言,某的名字实在不值一提。没准哪天就入土为安了。”她略微嘲讽地笑了笑。
她旁边的侍从立马急声道:“小姐!”
女人叹气,“知道了,不过是开个玩笑。”
温遥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是她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和她一样的经历,看着这个女人,不免自然而然地升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某姓年,名昭雪。很高兴见到你。”
年昭雪,年昭雪,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年絮影。
这两人有什么联系。
“你是年相的孙女。”
年昭雪没有隐瞒,“正是。”
温遥月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听下人说过一句话,京城这一辈出生,有两个孩子孱弱不堪。
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想来就是年家这位小姐。
她们两人确实经历很相似,一样的天生体弱,只是她很幸运,获得一次健康的机会。
“要上去坐坐吗?刚叫了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