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时一顿,头垂的都快要埋道脚下的地缝了,耳尖一片血红。
正尴尬着,听见一旁的裴缄沉声道:“那要到何时?”
沈明时:“……”
她心里恨不得立刻上前死死捂着裴缄的嘴,面上一动不敢动,只耳尖和脸颊更红。
云祥伸手把住沈明时的手腕,默了一瞬,如实道:“还是治疗腿疾的时间,药要按时喝,每日的药浴也要继续,否则还得往后拖延。”
裴缄蹙了蹙眉,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朝沈明时看了一眼,张口要说些什么,见小姑娘实在脸皮薄,不忍心再吓她,对云祥道。
“药留下,你退下吧。”
云祥应了一声,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递给裴缄:“白色的外敷,青色内服,能清理掉沈姑娘体内残余的软骨散。”
裴缄一顿,不动声色地沉了眼眸。
软骨散?沈章仁那老家伙当真是活到头了。
云祥离开时还体贴地为两人重新关上了书房的门。
裴缄将药放到桌上,叫人。
“行了,人都走了,还要羞到什么时候?”
沈明时还是低着头没动,忽然,她脚尖一转,抬脚就要往外走。
刚一动,裴缄喝道:“站住,谁让你走的?”
沈明时咬紧唇,恨裴缄捉弄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一股莽气,破罐破摔地回顶道。
“云祥大夫都说了时候不宜,我还留下做什么?”
裴缄:“……”
他神色微微一怔,盯着那一抹单薄的背影冷笑出声。
“沈、明、时,真希望你记住你现在的硬气,到时候,别又吓得发抖。”
他点了点桌面:“过来,坐上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裴缄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沈明时顿时一缩,肠子都悔青了。
她踌躇一瞬,还是默默朝桌子移去,脸已经丢了,命不能再丢了,惹恼了裴缄就不划算了。
裴缄看她一步一挪的样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掐着她的腰,在沈明时一声惊呼中,将人放在了桌子上。
他低头掀开她的袖子,还好出血不多,只星星点点的印记。
见他竟是要亲自给她换药的样子,沈明时一惊,忙捂住手臂。
“相爷不必了,我回去让小桃换就行了。”
裴缄头也不抬,淡淡道:“嗯,最好再告诉她,我是怎么弄伤你的。”
沈明时:“……”
裴缄抬眸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毫不费力掰开她挡着伤口的手,一边换药一边道:“说吧,今日在沈家都发生了些什么?”
提到沈家,沈明时脑海中的某根弦又立刻绷了起来,转瞬意识到这真是套话的绝佳机会。
她想了一瞬,答道:“沈章仁说,太子还想要纳我为太子妃,他就在我的茶中下了药,准备把我关起来,到时候送给太子。”
“他还为了让我彻底离开您,在我面前说了您许多坏话……”
裴缄眼睫微抬。
沈明时立刻摇头:“但是我都没信,我一直相信相爷不会不管我!”
她试探着道:“相爷,约摸沈章仁的心计不止于此,为了彻底离间您和我,他应当也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是吗?”
裴缄手一顿,迎上小姑娘看过来的怯怯的眼神,勾了勾唇角。
“确实不太中听。”
沈明时心跳快了起来:“相爷,您……您不会相信的,对吧?”
她问完,紧紧盯着裴缄等着他的回答,呼吸都不自觉慢了下来。
却见他只垂眸盯着她的手臂,一声不吭。
沈明时急得正想催促,忽地感觉手臂上错开伤口的位置被轻轻按了一下。
裴缄沉声开口,语气中带了不满:“这些是怎么回事?”
沈明时一怔,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
看见了自己手臂上一道又一道早已痊愈的伤疤,伤疤横向排列,有些重叠,有些错开,都早已愈合,比手臂上的皮肤更白一度,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加上今日这一道,正好十六道。
沈明时抿了抿唇,眸底漾起一阵极轻的波澜:“明玉说,沈杳杳身子弱,每年都要以我的血和药喂养。”
裴缄蹙起眉头:“你就同意了?”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沈明时轻声道,“以前她说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
她根本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明玉就知道沈杳杳的存在,还让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药引子。
沈明时敏锐地觉察出她说完以后,周遭似乎骤然冷了下来。
她朝裴缄看去,却见他面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动作依旧轻柔地给她处理伤口。
她顿了顿,方才有一瞬间,她竟然以为裴缄是为她生气了,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
她心中记挂着沈家来人的事,又开口试探道:“相爷,今日沈家来的那些人,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我、我怕他们蒙骗您。”
裴缄恍若未闻,直到重新上了药包扎好,这才轻轻一拍她的手道。
“用不着你操心。”
沈明时一噎,不死心地问:“那……那您相信他们的话吗?”
“您千万不要信,别中了沈章仁的圈套!”
裴缄静静看着她,一双目光似是要直直看见她心里去。
沈明时心中咯噔一声,紧张起来:“您,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裴缄一边将她的袖子放下,一边沉声道:“他派人同我说,你与太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发誓非太子不嫁,这些也不要信?”
太子……
沈明时微微一怔:“他就说了这些?”
裴缄挑眉:“不然呢,你还想让他说什么?”
“没……”沈明时连忙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不信,但瞅了瞅裴缄,又确实看不出他在骗她。
裴缄将内服的药递给她:“吃了。”
沈明时接过,正要吞服,就听裴缄道。
“回去好好药浴,吃药,别让我知道你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