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时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走上前将两份请帖打开,里面内容一模一样,只除了上面两个名字,一个是裴缄,一个是沈明时。
“燕平侯府?”
她看着发出请帖的那处落款,蹙起眉头,抬头看向裴缄:“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我在相府?而且我在沈家时就与燕平侯府往来不多,他们怎么会请我?”
裴缄脸色无异,今日在朝中他突兀插手太子的婚事已经很奇怪,更别提让她住进相府一事,他并没有命人严守。
有心之人若是想打探,亦是能打探到的。
他没解释,只是低头看着她:“去吗?”
沈明时看看请帖,又看看裴缄神色,心中拿不定主意。
更重要的是她拿不定裴缄的想法,这样的请帖发到相府,本身就带了一层试探的意思,若是去无异于承认了些什么。
而且燕平侯府的宴,定是京中大多数贵人都要去的,她和裴缄一起出现,那些人会怎么想?
这可比被发现她坐在他马车中,更令人吃惊。
沈明时犹豫了一瞬,试探地看向裴缄:“相爷,想带我去吗?”
她如今急于攀上裴缄这棵大树,其他都顾不得,这样一个机会她自然不愿意放过。
裴缄被她眼底那抹蠢蠢欲动的神色逗笑,他既来问,自然存了要带她去的心思。
今日之后,京中猜测他与她关系的人只多不少,燕平侯府的这份请帖来的恰到好处。
将人带出去露一露面,也省得傅骋淮整日惦记。
他正要点头,忽然又起了逗她的心思,轻咳一声,故意板了脸。
“自然不想,你若是要去,那日我们也是要分开的,莫要让人看见。”
沈明时:“……”
她低下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平。
果然男人都是坏的!
昨日在书房时,怎么就没有拦着她说自己不愿意。
现在倒是想着避嫌了。
她将请帖放在桌上,情绪有些低落,正想说那便不去了,忽地手指顿了顿。
不对,凭什么?
裴缄总催她按时吃药,药浴,若是注定要咬她这条钩,她为什么不趁机去给自己挣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她心中言辞凿凿,面上却不敢和裴缄生气,扣着请帖的一角,弱弱道:
“那……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同出去自然有被人发现的风险,相爷就将就一些吧。”
裴缄从这个角度都能看见她说话时,微微弯起的唇角。
小东西这会儿心里怕是乐疯了吧。
不用想,他都知道她这会儿心中有多少叛逆和反骨。
他故意道:“那见了人,你可莫要透露自己住在相府的事,就说是路上偶然碰见。”
沈明时:“嗯嗯,我记住了。”
她一定记得牢牢的!
逢人就说她日日都住相府!而且离他的卧房最近!
裴缄仿佛能听见她心声似的,又道:“还有,莫要说你同本相一起去了黎州。”
沈明时:“嗯嗯。”
她不只和裴缄一起去黎州,进客栈还只开一间房!
裴缄看着她眸底光芒渐盛,最后唇角微微一勾,慢慢道:“莫要同别人说,你进过本相书房。”
沈明时心中冷笑。
书房?
书桌她都上过!
她乖巧地朝裴缄行了一礼:“相爷放心,明时一定记得牢牢的。”
眼底却漾着抹坏笑。
裴缄没有戳穿她,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
顿了顿,沈明时忽然想起晚间听小桃说起的事情,一瞬间正了神色。
“相爷,听说您让沈章仁回去了,我的身世可是已经知道了?”
裴缄眸光微闪,摇了摇头。
“本相问了,他誓死不说,还咬断了自己舌头。”
“啊!”沈明时惊呼一声,很是意外,“那他……”
裴缄点头:“嗯,以后说不了话了。”
“他怎么说也是长兴伯,留在本相这里不成样子,本相便让他回去了。”
沈明时心中着急,舌头断了以后定是话都说不了,她还怎么问出自己身世。
她上前一步:“那明玉呢?明玉亦是知道的。”
裴缄看她一眼:“明玉……凤鸣去的时候发现她似是被吓到了,还在昏迷。”
沈明时一僵,蔫蔫地垂下了头。
见她不悦,裴缄抿了抿唇,声音微沉:“住在相府,跟着本相不好吗?”
“好,好也不是一直能住。”
她说完一顿,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连忙将裴缄的话搬出来:“您也说了是暂住……”
还不愿带她出去,她可不得早点为自己打算。
裴缄哼笑一声。
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这个时候倒是把他的话奉若真理。
他犹豫是不是该安抚一下小东西时,沈明时已经想起了另一件事。
“相爷,沈章仁他……有没有同您说我过去的事情?”
她抓心挠肝,从昨日惦记到今日,她有没有救过裴缄,除了她自己,便是沈家人最清楚。
裴缄沉吟了一瞬,给她吃了个定心丸:“没,他还没来得及说。”
沈明时瞬间彻底松了口气,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裴缄终于不会知道她的谎言了。
这口气一松下来,沈明时就觉得心神皆疲,她看着裴缄。
“相爷可还有事?夜已经深了,明日还要上朝,相爷早些回去休息吧。”
裴缄心中冷笑,定心丸一吃这就开始赶人了,不是非要黏着他的时候了。
他抬起手,原想如往常一样重重点在她额头。
伸出手的一瞬,却是不听使唤,落在了她头顶。
手下,乌黑的发柔顺地贴着他掌心,如同小奶猫身上柔软的毛。
裴缄心中微动,手下已经轻轻揉了一下。
感觉到头顶似蹭非蹭,似揉非揉的动作,沈明时怔了一瞬。
明明昨日更加丢脸的事情都做过了,此刻心脏却还砰砰跳了起来。
“相,相爷……”
“嗯?”裴缄答应着,手还没有收回来,又揉了一下。
沈明时:“……”
“我药浴的水,要凉了。”
裴缄动作一顿,眸中敛过一抹极深的颜色,压低的声音透出一丝哑。
“进去吧。”
“本相去叫人,为你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