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味儿浓厚的花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低下头,不敢去看裴缄的脸色。
心中却抑制不住的激动——
什么情况?
燕平侯府的小侯爷居然和跟着左相的女子……
裴缄冷冷瞥了一眼身后眉开眼笑的人,眸光沉了沉。
在马车中他就不该心软那一下,嘴上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呢?
进来一看见人,魂儿都丢了!
沈明时正笑着,冷不丁察觉到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她抬起头,正正撞进裴缄充满警告的目光中,脸上的笑顿时一僵。
偏这时,徐晖跟没看见裴缄想杀了自己的眼神似的,兀自走进来,亲热地看着沈明时。
“今早本想亲自去接你的,结果临时被事情绊住了脚,这会儿亲眼看见你来了我才放心……”
“明时,在这里别客气,就跟到了自家一样,反正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
众人:“!!!”
会说,爱听,多说点!
沈明时动了动唇,哑然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燕平侯和夫人。
“这……不太合适吧?”
她的娘亲毕竟只是徐晖的师姐,可不是燕平侯的亲女儿。
“哎~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燕平侯拄着拐杖上前两步,略显老态的脸上洋溢着不掺一丝假意的喜欢。
“只要你……”顿了顿,他看了眼站在一旁,冷着脸的左相,笑着补充道:“只要你和相爷都同意,这燕平侯府以后就是你的家!”
众人:“嚯!!!”当众抢人!
裴缄都要被这一家子气笑了。
他脸上带笑,眼底的神色却极冷,伸手捏了捏沈明时的脸颊。
“本相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这里,怎么不告诉本相呢?嗯?”
徐晖挑了挑眉,看着裴缄黑脸还不得发作的样子,只觉心神顿时舒畅不已,啧啧摇头。
就爱看他这副样子!等会儿更好看!
沈明时被他捏着脸颊,虽然不疼,但裴缄眼中的冷意简直要冻死人。
真生气了……
沈明时咬了咬唇,刚要解释,就听裴缄皮笑肉不笑道:
“小丫头懒得很,怕是入不了侯爷您的眼。”
徐仲一愣,一旁徐晖已经拉过沈明时的手臂,将她挡在身后,嗤笑一声:
“相爷这话不对……同不同意也得问问明时的意见啊!”
沈明时看了他一眼,她算是懂了,这人挑衅裴缄上瘾。
但她可不想挑战裴缄的耐性。
她上前一步:“相爷……”话未说完,手臂忽然被徐晖拉住。
裴缄看着那只手,瞬间冷了脸:“放开……”
徐晖笑眯眯:“不放,明时是我家的人,该放手的是相爷才对。”
裴缄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握紧,眸中风云凝聚,他真该在那一晚就杀了他!
“本相再说一遍,放手!”
“不放……”
“舅舅!”
两人正剑拔弩张,沈明时脆生生的喊声一出,气氛瞬间骤变。
裴缄:“……”
他瞬间眯了下眼,背在身后发力的手一松。
目光在徐晖和沈明时之间连扫了好几圈。
后面的众人面面相觑:舅舅?
工部侍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对!吃进嘴里的瓜变质了?!
沈明时挣脱徐晖的手,走到裴缄身旁,朝他讨好地笑了笑:“相爷,这是我舅舅,之前没跟您说清楚。”
裴缄蹙了蹙眉,又看了眼徐晖:“……舅舅?”
“咳……嗯,没错!”徐晖重重一点头,“这是我外甥女儿,相爷方才想什么呢?”
裴缄脸色难看,他手指蜷了蜷,还是觉得很痒。
真想杀了他!
沈明时无奈地看着徐晖:“舅舅……”
她语含警告,徐晖顿时摊了摊手,不说话了。
一旁的徐仲和金荷这才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狠狠瞪一眼徐晖,向裴缄道歉:
“相爷恕罪,我家这小子刚回京不久,不懂规矩,相爷别和他一般见识。”
裴缄目光从徐晖身上收回,冷笑了一声:“客气了,是本相误会在前。”
“……”徐仲不知说什么,干脆一挥手,“快来人,请相爷上座。”
回过神来的众人看看前方的沈明时,又看看徐晖,再看看……
算了,左相他们不敢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明时当真是燕平侯府的外孙女。
楚国公陪在徐仲身旁,笑呵呵道:“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老徐还能再收个外孙儿,真是好福气!”
工部侍郎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收的还是沈明时!
柳国公一脸艳羡:“真是比不得,我家的孙子整天闹腾的很,哪有沈姑娘这般乖巧灵慧。”
几人笑呵呵打了个岔,将前面一幕翻了篇。
不到半日,燕平侯府新领回了个外孙女的事已经传遍京城。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位燕平侯府的新外孙女竟是长兴伯府之前被放弃的养女!
长兴伯一家哑的哑,疯的疯,而这个养女却一跃从长兴伯府到了燕平侯府,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此时,仍在宴饮的燕平侯府。
酒过三巡,众人终于放开了一些,席间窃窃私语的声音多了起来。
沈明时仍坐在裴缄身旁,徐晖几次叫她,她连起身都不敢,生怕裴缄生气。
正为裴缄倒茶,忽然,肩上多了一只手。
她偏头看去,就见徐晖一手搭在她肩上,在她旁边落座:“等会儿先别走,我有事同你说。”
沈明时点点头。
她着实没想到徐晖会整这么一出,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她是燕平侯府的外孙女,她自然应当拜见燕平侯和夫人。
她想了想,还是道:“舅舅,我的身世还未清楚就和燕平侯府扯上关系……”
忽然,一旁的裴缄忽然冷飕飕道:“徐小侯爷自重,是舅舅,举止就更该有些分寸。”
徐晖一顿,放在沈明时肩上的手晃了晃:“什么分寸?这个?相爷有意见?”
裴缄看了他一眼,没吭声,目光淡淡落在沈明时脸上。
沈明时:“……”
她连忙将肩上的手拿下来,眨眨眼:“舅舅,相爷说的对。”
“嗤。”裴缄轻笑一声,瞥了眼徐晖,目光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徐晖冷哼一声,就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这场宴,原是燕平侯为了感谢前段日子自己生病时几位老朋友的关心,席散不久,顾及他的身体众人就已经先后离去。
只剩沈明时和裴缄。
徐晖看了眼不动如山的裴缄:“相爷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接下来是我侯府家宴,相爷留下多有不便,请回吧。”
“对了,还有一事忘了告知相爷,明时以后就住我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