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屋中射进来的阳光已经从东边移到了西边。
沈明时怔了怔，刚一动，就听见了小桃的声音：
“姑娘醒了？腿可还疼？”
沈明时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行。
“云祥大夫走了？已经好了是吗？”
她记得中间疼醒几次，又疼晕过去，再后来就不记得了。
小桃笑着点了点头，由衷地替沈明时高兴：
“嗯都好了！云祥大夫说您的腿很成功，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眼眶还带着哭过的红，拿着巾子上前，帮沈明时擦了擦手脸。
沈明时心底彻底松了口气。
她的腿终于要好了，她不需要再等三个月，等她稍好一点。
再稍好一点，她就可以计划离开这里。
“姑娘，云祥大夫还留了止疼药，您要是疼就告诉我，我给您端过来，别忍着。”
沈明时点点头：“好。”
顿了一下，她想起什么，忙问小桃：“相爷何时走的？今日我可有在他面前说错什么话？”
“您放心，您疼的连叫都叫不出来，哪有力气说话。”
小桃安慰她道，“主子守了您一日，刚刚才走。”
一日？
沈明时愣了愣，她还以为裴缄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在这里。
那看来他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
沈明时浑身都被汗湿，这会儿便觉得哪儿哪儿都难受，她问小桃：“云祥大夫可有说我几日才能动？”
她方才看了一眼，她受伤的腿被厚厚包了起来，应当还固定有木板，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动。
小桃看了眼她的腿：“至少一月，您才能稍稍活动。”
那么久。
沈明时眸光闪了闪，只是现在再急也没有办法，她朝小桃道：“小桃，你帮我打盆水来，再帮我拿件干净衣服，我想换一换。”
“哎。”
她不好动，只能就着温水胡乱擦了擦，刚脱了身上的衣服准备换。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明时一怔，来不及挡着，下一瞬，裴缄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醒了？”
裴缄也没料到她在换衣服，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上前：
“折腾什么？不怕腿疼？”
沈明时揪着衣服挡在身前，一旁帮忙的小桃见状，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两人。
沈明时还虚弱着，这么一会儿没小桃扶着，手都隐隐开始颤抖，见裴缄一直盯着她不动，不由道：“相爷，我、我换衣服。”
就算是前几日，她第二天醒来时身上也是有里衣的，这会儿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裴缄“嗯”了一声，却没有出去的意思，反倒伸手从她手中接过衣物。
沈明时一惊，本能地抓着衣服想要收回手，却被裴缄拽住。
“躲什么？本相又不是没看过。”
默了一瞬，他难得多解释了一句：“小桃去煎药了，一会儿等你腿上的疼意上来再去煎就晚了。”
“你自己一个人能穿？”
沈明时抿了下唇，她是不能，但是还有绿竹……
裴缄不由分说地拿过她的衣服：“现在害羞也晚了，总不可能小桃日日都帮你，你总有需要本相的时候。”
“有时间害羞，不如教教本相，这些到底都是怎么穿。”
沈明时：“……”
她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渐渐漫上一抹绯红。
裴缄很是耐心，她怎么教，他就怎么做。
末了，还道：“也不难，你所有衣物都是这样？”
沈明时整个脑袋都是红的，闻言也不理他。
裴缄逗了她这几句，见她精神头还可以，终于放了心。
到了晚间，沈明时终于觉察出腿上那一丝疼意。
原本是细微的，如同蚂蚁啃噬，渐渐彻底疼了起来，只不过比起前世她被蛊毒折磨，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
她一有异样，裴缄就立刻起身端了药过来。
“再忍一忍，喝了药就不疼了。”
沈明时受宠若惊地喝了药，也顾不上腿疼，小心翼翼地看着裴缄：“相爷，您快睡吧，我不会再乱动了。”
“我在这里，您也睡不好，要不明日我还是搬回东院。”
她就说她还是去东院住比较好。
裴缄没理她，重新躺回榻上，将她搂在怀里：“同本相说一说，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沈明时被他揽在怀里，他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一丝不同于往的低沉和厚重，轻轻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轻轻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今晚的裴缄好像对她前所未有的温柔。
温柔到，她差点就觉得，也许裴缄会原谅她的一切谎话。
不过这念头只是冒出来一瞬，便被沈明时压了下去。
她瓮声瓮气道：“不是以前说过了吗？”
“就是被车撞的。”
“嗯。”裴缄应了一声，“这个本相知道，其他的呢？”
“再说的详细些，太子和沈家以前都对你做了什么？”
那药里云祥大概添了别的东西。
沈明时和裴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昏昏沉沉。
直到她睡过去，裴缄仍旧睁眼望着床帐顶，大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傅薄远今日前来传旨，陛下已经等不及要处置沈娉婷和沈家了。
也是，被自己的妃子和儿子戴了这么一顶绿帽，他能忍住没当场杀了沈娉婷已经是有耐心了。
只是他还得让他再等一等，等到沈家那个小厮到京。
等到明日，一切就能有结果了。
翌日。
沈明时睁眼醒来，又在身侧看见了裴缄。
他依旧一副闲散模样，静静看着她。
沈明时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不由疑惑道：“相爷，您不用去上朝了吗？”
他以前可日日天不亮人就要出府了，这几日怎么这么闲？
“嗯，本相告了假，最近就在家中照顾你。”
沈明时嘴角一僵：“相爷，您真会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为了她告假？
裴缄正要开口，外面传来绿竹的声音：
“相爷，沈家来人了，说要见沈姑娘……和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