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散是用白蔹、白细辛、白牵牛、团粉、甘松、白芨、白莲蕊、白芷、白术、白僵蚕、白茯苓等等,各种材料配制,研磨成粉,使用时取一些在手心,掺水使之成膏状,再用来敷脸。
几个丫头都是第一次弄这个,好奇的很,给陶若筠的脸上抹了之后,瞧见了手,便把手抓出来按在桌上,也给抹上了。
于是一件原本好玩的事情,到了陶若筠这里,一下变成了受刑。
不能说话不能笑,不能动弹,只能呆坐原地,双手贴在桌上,直等到可以洗去为止。
“大少奶奶说了,这个呀要每日敷两次,我看就早晚吧,早上起床敷一次,晚上洗去脂粉了再敷一次,刚好两次。”
陶若筠听青荷说这话,自己不好张口答,只在心中默默叹气。
“前几天我听前头人说,街上卖胰子,有一个什么玫瑰胰子,说是里面兑了玫瑰汁子,拿来洗脸可好了,下次我们给三少奶奶也试试。”
几个丫头七嘴八舌的,陶若筠只有眼睛能转。
第二日,陈妈妈果然又来了。
先叫陶若筠做了一遍昨天学过的东西,看过了便点点头,也没夸,今日教的是万福礼。
所谓万福礼,是妇人们的一种行礼方式。
在行礼时,双手握拳,左手在下,右手在上,两拳放在腹部位置轻轻一碰,上下交叠,颔首的同时微微屈膝。
一般人倒不会做错,只是做的好看与否。
陈妈妈便教她,行礼的时候身子要直,切忌含胸,腰也不要弯,微微颔首屈一点膝就好,动作要慢,不要抢。
经过昨天一天禁步和步摇的折腾,今天陶若筠学的快了不少。
接着陈妈妈又教了些取用东西的手上动作,要她翘着兰花指去捡东西,陶若筠折腾的半天,觉得手指都要抽筋了。
等到二人终于歇息坐下来喝茶时,陈妈妈才慢慢的和她说着话。
“有些礼呀,是富贵人家专属的东西。不是穷人不讲礼,而是穷人讲不起礼。你看,我让你动作要慢,手拿东西要翘着兰花指,可是一旦翘着兰花指,便再也拿不动重物,所以没有下人的人家,是不讲这份漂亮礼的。”
“你这屋里只有四个丫头,从前只有鸿卓一个人,他嫌弃人多吵闹,不给安排许多丫头,现如今你来了,这人手指定是不够的。大奶奶叫我问你,是从大奶奶屋里安排些人来伺候你,还是再买几个小丫头来?”
陶若筠一听,脑子一抽,道:“怎好从婆婆屋子领人,我还是让鸿卓去外头买两个吧。”
陈妈妈不动声色,道了声好。
下午时候照常教着陶若筠,倒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陶若筠心里头打着鼓。
等陈妈妈走了之后,她便叫了青荷过来问话,问这屋里四个丫头的情况,青荷一一给介绍了。
青荷自己本就是苏州人,五岁时便被谢家买了进来照顾谢鸿卓,那时谢鸿卓才两岁,算是陪着谢鸿卓长大的。
后来又买了桑青和蔓草,另有一个名叫寒月的丫头来的最晚,陶若筠一一认识过了。
心中不禁想,四个丫头照顾两个人,照顾不过来么?
先说陶若筠自己,早晨起来先敷玉容散,烧水洗脸刷牙穿衣服梳发髻,一个丫头指定忙不过来,平时还有洗衣和房中院中收拾,再加上谢鸿卓偶尔回来晚了,想吃个什么东西,这边也要临时煮。
四个丫头,是很忙碌的吧?陶若筠拿不定主意,但既然陈妈妈说不够,那就再安排两个吧。
但是她没有要谢母房中的丫头,她晚上等谢鸿卓回来商量这个事情。
谢鸿卓回来的晚,两人直到进了被窝,陶若筠才避开丫头们和谢鸿卓商量这个事。
“为何不要?母亲房中的做事熟悉,来了便好用了。”
陶若筠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傻呀?我能不知道么?你有没有想过,咱们院里的丫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照常呀。”
陶若筠心中翻白眼,还是得耐心解释:“这几天在这里也经历了些事情,我看青荷脑子灵活,也忠心,又是从小陪你长大的,跟你也亲近,在这院里的丫头中间,基本她说了算。要是婆婆安排一个来,谁听谁的?青荷会不会心里不平衡?要是不高兴了,会不会就不那么忠心了?”
谢鸿卓拧着眉头,哦了一声。
陶若筠又道:“况且如果婆婆安排人来,那婆婆身边是不是就缺了人手了?我怎么能跟婆婆抢人。”
听到这里,谢鸿卓便道:“那就买两个吧,你让青荷带着,慢慢调教,反正我事少,你也不多。”
陶若筠心想,哪里不多了,现在她天天忙的要死,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是在地上捡针,就是拿碗盖刮茶末,再不然就是廊下走来走去,一天天的,一刻不歇的也不知道在忙乎什么。
事情说定,第二天就准备让长班管事老莫去寻人买丫头。
陶若筠正要躺下,谢鸿卓又来了精神,扬起笑脸给陶若筠捏肩捶背。
陶若筠看着谢鸿卓这个样子,觉得万分熟悉,大婚第二日去婆婆房中,他就是这个样子。
有鬼!
“你有事?”
谢鸿卓嘿嘿笑,不好意思地道:“娘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陶若筠也笑了,果然。
“说吧,什么事?”
“你有银子嘛?”
陶若筠:“......”
“我想借点银子......”
“多少?”
谢鸿卓伸出十个手指头,道:“十两?”
陶若筠不解,十两银子怎么会难住了谢鸿卓。
“去做什么?”
谢鸿卓撅着嘴,支支吾吾不肯说。
“不说不给。”
说完便要躺下睡觉,谢鸿卓急了,强行把人给抱起来道:“我......我还债。”
债主是董阳舒,还的是云水村的时候拿的十两银子,他没敢说。
哪有借人的银子送出去了,还要收银子的人还钱的道理。
陶若筠却有些恼了,一天天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没两天就给自己整出十两银子的外债来了。
“你做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真的。我天天跟着我哥,还有林管事的,我什么也没干。”
陶若筠不信,这话换谁也信不了。
谢鸿卓看着这样子,心里不禁骂起董阳舒,催债鬼。
“你去青楼了?”
“没有!绝对没有!”谢鸿卓就差跪下了。
“那是赌坊?”
“没有......”谢鸿卓直接哭了,说不清了。
见着谢鸿卓哭,陶若筠又有些心软,如果不是青楼不是赌坊,十两银子......那就给吧。
“你跟我来。”
说着便起身往对面房间里走,从柜子里抱出匣子来,陆离还的七百二十两银子她都放这里了。
她取出十两银子给到谢鸿卓:“不许胡来,不然给我知道了,饶不了你。”
谢鸿卓拿了银子,嘿嘿笑:“放心,我要真敢干坏事,我哥会先打死我的。”
说完,他把眼睛又盯向匣子里的银子,陶若筠一见,啪的一声把匣子合上,又给锁上了。
“别打它们的主意。”说完收拾好匣子放回去,又问谢鸿卓:“买丫头的钱,是我们院子里出么?”
“买丫头的钱当然是家里出,跟大嫂说一声,从账房里支了钱去买,不会用你的。”
“那你怎么不去账房支钱?”
谢鸿卓鼻头一皱,几乎哭出来:“哥哥发话了,不给我动一个铜板。”
陶若筠几乎笑岔气,要不是她认识谢鸿卓许久也没见他作出什么出格事情来,她肯定要怀疑谢鸿卓有什么黑历史,才会让谢鸿山如此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