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赵瑾容带着陶若筠把谢家逛了个遍,什么库房祠堂,什么院子亭子,什么大厨房小厨房等等,全都指了一遍。
嫁进来好几天了,陶若筠第一次把这个家看了个整体。
她倒没有要怪谢鸿卓的意思,谢鸿卓也忙,忙的很,忙着接触家里的生意。
告别赵瑾容之后,陶若筠自己便回了院子,再拿出那本账本出来看,这一次心里有了底,不再那般慌张了。
她叫青荷帮她找一个算盘来,青荷笑说去年年底三公子也是这般架势,抱着账本拿着算盘,坐在二楼书房,半夜里才下来。
陶若筠听了,沉思一会儿,决定学着谢鸿卓的样子,也跑到二楼书房里去看账本。
当她坐在二楼那张紫檀木大书桌边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真的不一样。
右侧一排窗户齐齐打开,光线透亮。左侧是高窗,开了外面也见不着里头的人,两侧风对穿,她想夏天一定凉快。
陶若筠坐在椅子上往前看去,一排排书架柜子整齐排列,看的一清二楚,有人来了也是从尽头处过来。
往右侧看去,近处的春晓阁,远处的苏州城,都是风景的一部分。
她起先笑话谢鸿卓,有这么大个书房装腔作势,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嫌弃一楼太小。
又大,又宽敞,又亮堂,风景又好,而从前的自己,要写个贴条,都得拿出笔墨到堂屋的桌上去写,写完就得洗干净晾干了收起来。
有钱真好,陶若筠感叹着。
她望着远处发着呆,要是什么时候能去街上自由自在的走走就更好了。
陶若筠胡思乱想了一阵,摇了摇头,眼下还是账本重要。
她坐回椅子里,先看那一笔笔的进项,有绸缎铺子,有当铺,有米行,有庄子里的。
总体而言,来源较为固定,只是她看着那个金额,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攒下二十多万两的家底的。
她眼睛盯着账本,手中拨动算盘珠子,发现光是庄子里一年就要上交近万两银子,怪不得能撑起谢家这样的花销。
她再看那一笔笔的支出,日常花费很容易看出来,就是价格不低。
光是茶叶,每个院子一年就是十几斤,还不包括客人来家待客要用的茶叶。
平常自己觉得价格很低的柴盐,还有价格不低的油,到了这里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还有一些不寻常的支出,她便看不懂了。比如每年送京师动辄数千两银子,她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陶若筠看了半天的账本,坏消息是花费确实很高,好消息是可以说很大度,怪不得郭家婶子说既然要选,那自然要选光鲜亮丽的那一条,果然是漂亮极了。
银子堆的,能不漂亮么?简直闪瞎眼。
陶若筠看了一下午的账本,她没敢在账本上乱涂乱画,而是将一些疑问一一记了下来,比如每年各个公子奶奶的衣服定数是多少?金银首饰是怎么定的?京师那批银子等等,粗粗的列了一些问题出来,等着明日去问陈妈妈。
等看完了账本,她发现青荷一直站在身边陪着,不禁想起今天赵瑾容说的,下人的赏赐。
她进门还没有赏过呢,是不是该赏点什么?赏什么?赏多少?
陶若筠觉得头又疼了。
这一天天的,操不完的心,到底是谁喜欢掌家呀?她的酒坊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拥有呀?
谁知,到了第二天询问陈妈妈的时候,又出了幺蛾子。
陈妈妈见她有个纸条,便要拿去看,结果看了一眼之后,只抬眼皮不抬头地问陶若筠:“三少奶奶问题倒有不少。”
陶若筠不好意思地笑,心里也知道这后面肯定不跟好话,果然陈妈妈的嘴跟淬过毒似的。
“很用心,但是字实在丑了些,而且......就这么点儿问题,也要用纸写下来,三少奶奶还是动动脑子记的比较好。”
谁说少奶奶是享福的?现在连个下人都这样训斥她,怪不得谢鸿卓第一天就叫她有脾气对着自己撒,别对陈妈妈撒,原来早就知道这个脾性了。
她现在很想揍谢鸿卓。
“陈妈妈教训的是。”
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还是乖的。
“虽说这账本有账房来记,但是少奶奶的字最好还是练的娟秀些才好。”
陶若筠又道是。
陈妈妈嘴上说着难听话,但好歹问题都给解了。
往京师的那笔银子是给谢鸿川的,因着是进士出身,家中所有田地均在谢鸿川名下,倒不是偏心,而是可免去税银。平常家里人打点田地庄子,换成银子后会送出一大部分去京师给到谢鸿川。
至于其他的各院裁衣,并没有所谓定数。拿谢母来说,有了好的料子,新的料子,家里人想做也就给做了,一年到头就没断过。
大少奶奶自己就有绸缎铺子,压根儿不惦记家里给做多少。至于谢鸿山谢鸿卓,就不管这个,反正不缺穿的就行,并没有严格的定数。
这下问题来了,只有陶若筠自己什么都没有,就指着家里给做。
她看着那一房间的柜子,还有自己聘礼里的布料,心想算了,够她穿好些年的了。
“三少奶奶,这管家,说是管家务事,但说到底是跟人打交道的。上面不烦你,下面不厌你,两头都能捋顺了就是本事,至于什么衣裳首饰,都不是问题,你可明白?”
陶若筠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不要把心思放在什么定例上,只要两头都能服,你说的便是定例。要是不服,哪怕严格按照定例,也有人说你的不是。这里面有的是功夫,你也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