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的日子里,谢鸿卓就真的不离家了。
每天早晨陶若筠还在梦中,他便早早起床,然后去慧心居。常常在谢母房中吃早饭,然后再回来看陶若筠吃饭。
陶若筠莫名变得嗜睡起来,人也懒了,不爱出门。
从前一天要在宅子里逛上许多趟喂鱼,到了这段时间,是门也懒的出了。
从前乱跑,谢鸿卓急,现在不动,谢鸿卓还是急。
因为黄医官说要多走走,有利于生产。
于是连着青荷一起哄她到处走走,陶若筠只好出门。
院子里石榴落尽,紫薇新开,某天意外的发现去年自行炸开在角落里的凤仙花种子居然发芽,且早早的开了。
水红的花朵甚是娇艳,青荷见了,欢欢喜喜地说要给陶若筠染指甲。陶若筠便坐在榻上,由着青荷去折腾。
两人正等着指甲上色,忽然陶若筠觉得不大对劲,站起身来,就发现身下湿了一大片。
羊水顺着裙摆滴滴答答的流下来,青荷见了,高声叫了起来:
“要生了!三少奶奶要生了!快叫人!”
翠竹轩里一下热闹开来。
芷兰斋离得近,赵瑾容先到了,瞧见慌里慌张,到处乱窜的谢鸿卓,只叫人把他按下,此刻乱窜无异于捣乱。
“花照,你去叫厨房烧水,顺便叫小厮马上去街上叫稳婆过来。”
“还有花影,煮参汤,生产要力气的。还有定心汤,一并煮上。”
“蔓草去把待会儿孩子要穿的小褥子拿出来,还有多拿些草纸。”
......
赵瑾容是有经验的,这些东西也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眼下便在翠竹轩里指挥众人帮着生产。
谢鸿卓被塞进角落里,不给进屋子,赵瑾容自己进去看人。
进屋只见陶若筠躺在床上,下身衣服已经被青荷几个丫头褪了,人不知道因为过于紧张,还是疼痛,在不住的颤抖。
“别怕,别怕,女人生产都是这样的。已经去叫稳婆了,别慌。医官也说了,你身子强健,一定没问题的。”
又问陶若筠饿不饿,可有吃过饭,闲话家常一般,其实是赵瑾容担心她饿着肚子,待会儿没力气生产。
“鸿卓呢?”
“他在外边,你要让他进来么?”
陶若筠摇摇头:“我就是害怕。”
“别怕,我生过两胎,有经验,我在这里陪着你,别怕啊。”
陶若筠点点头,揪着赵瑾容的手,安心等着生产的时刻到来。
谢母随后赶到翠竹轩,进院就瞧见谢鸿卓缩在门外角落里,便问:
“怎得待在这里?”
谢鸿卓眼泪汪汪的道:“嫂嫂......嫂嫂不叫我乱动,说是捣乱。”
谢母瞧了眼了里面道:“你还是在外面好生待着吧,我进去里头瞧瞧。”
外头稳婆刘婆子也来了,乳母金珍也等着了。
谢鸿卓缩在角落里,一开始还镇定着,直到陶若筠的叫声从里面传出来,他便觉得腿软。
好不容易支起身子往里头去,又被赵瑾容揪着衣领子给扔出去了。
过不多时,就听里面哇的一声哭,哭的甚是响亮,阿保出生了。
陶若筠有气无力的躺着,刘婆子剪了脐带,取出胞衣,用热水帮着擦了身子,盖好被褥。
又叫外头端定心汤过来,让陶若筠喝了,这才去后院里埋了胞衣。
那孩子被谢母抱在怀中,是个女儿。
“女儿好,我还没有抱过孙女呢,今天我就有孙女抱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鸿卓呢?快,快叫进来,让她爹瞧瞧。”
谢鸿卓得了首肯,往屋里头去,一眼看到母亲怀中的红色皱皮小儿,扭头先去找陶若筠了。
“阿筠?阿筠?还痛不痛?”
陶若筠累的很,听见声音眼也没睁,只道:“现在不疼了。”
“累不累?”
谢鸿卓去抓陶若筠的手,觉得那手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
旁边的赵瑾容听见了,过来抢白道:“不累被你问的也累了,让你娘子好好歇息,别打扰她。生的这样顺利,还不叫人封赏钱。”
谢鸿卓一听,忙叫人取出银子,给那刘婆子封了赏银,赵瑾容在一边道:
“前头置下了酒饭,姥姥不要嫌弃,吃罢酒饭再走。过几日洗三朝,姥姥可一定要来啊。”
那刘婆婆接过赏银,一掂量便知道不少,忙说了几句恭贺的话,接着便在丫头的指引下去前头吃饭去了。
赵瑾容让陶若筠休息,陶若筠真的就睡了,孩子也不管,相公也不管,一觉睡到深夜里。
半夜里,陶若筠被饿醒过来,一睁眼就见谢鸿卓坐在脚踏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还捏在腕上。
“我饿。”
谢鸿卓惊喜万分:“想吃什么?我让她们留了好些吃的。”
“我想吃面。”
“好,你等着。”
说完就要起身,却被旁边一同守着的青荷拦住了,说她去就好,谢鸿卓便又坐了下去。
“好点没?”
陶若筠笑笑道:“好多了,肚子轻了些,能躺着睡了,就是饿,饿的能吃头牛了。”
谢鸿卓听了却很高兴:
“母亲说了,生完后太累了,一定要好好补补。我今天让她们炖了鸡汤,明天炖鸽子雏儿,后天炖鲫鱼,大后天炖老鸭......”
“鸿卓,别说了,越说我越饿......”
谢鸿卓乖乖闭了嘴,笑嘻嘻的看着陶若筠。
“阿保怎么样了?”
“金珍抱走在东厢房里,别担心,有人照顾呢。”
陶若筠听了,也就放下心来。
须臾,青荷端着一大碗鸡汤面进来,桑青摆了张矮桌在床上,谢鸿卓扶起陶若筠,几人看着陶若筠饿虎扑食一般将那碗面吃了个干净。
青荷笑着道:“上次见少奶奶这么痛快的吃面,还是在绍兴呢。”
陶若筠一听,想起那天的鳝鱼面来。
“明天我要吃鳝鱼面。”
谢鸿卓见她胃口如此之好,便知道身体还不错,道:“好,别说鳝鱼面,你想吃,鳄鱼面也给你弄来。”
陶若筠笑笑:“我不吃鳄鱼,我吃鳝鱼。”
三日之后,便是洗三朝,那刘婆子如约而至。
陶若筠躺在床上,瞧见她们用带药草的水给孩子洗澡,皱巴巴的阿保似乎略舒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