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孩从黎叙身后蹿出,朝气蓬勃,嘴角翘的老高。挂脖短背心配工装裤,辣妹打扮配一张甜美无敌的鲜活笑脸,活脱脱日漫里从天而降拯救社畜的甜妹。
实际上也是,社团的人眼见阴了一个周的黎叙脸上终于出了太阳,露出点笑意。听甘甜说定了下午茶,马上送到,在一双双暗藏期待的眼神里,黎叙把20分钟的休息时间凑了整。
甘甜如约把花递给辜夕,在一片哄笑和打趣声中,跟着黎叙进了后台的休息间。
黎叙的空间总是舒适而整洁的,地方不大,满铺了柔软的羊毛编织地毯,靠窗摆了一盆半墙高的绿植,米白色的一字型沙发,旁边的极简小茶几只够放两个本子。
甘甜战战兢兢地端着咖啡杯托,唯恐不小心洒了出来被人轰出去。
“还顺利吗?”她刚看见演常墨的女演员了,清纯可爱、元气十足,非常贴脸,效果很好。
“顺利。”
黎叙将茶几上的剧本随意扔在一边,将她手中的咖啡杯接过去。冰块很足,塑料杯上挤满了寒冷的水滴,甘甜的指尖浸透了,很凉。
他十分自然地将她莹白柔软的手攥到手里。
“干、干什么?”
吓到的人惊惶如飞鸟,颤巍巍地抽走手,脸瞬间红了。她发了一周的骚扰信息,黎叙一句不回,怎么这会儿突然拉她的手了?
“不是要牵手?”
黎叙半垂着眼,盯着她收回后不安地垂在身侧的手。
嗯?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凝视一脸懵懂无措的甘甜几秒,黎叙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置顶的对话框。
“想你了哥哥”
“我脸就搁这儿了 看你亲不亲”
“你对一个喜欢你关心你担心你的人 就这么爱搭不理?”
“哥哥 开门 我系你未来老婆鸭”
……
“停!”
实在受不了这种公开处刑了。
在表情里,配合着猫猫狗狗的图片看起来无比可爱的文字,被黎叙用念课文一样正经的口吻朗读出来,羞耻感瞬间拉满。浑身炸毛的甘甜恨不得立刻、马上,打车逃离社死现场。
黎叙挑了下眉,一本正经地问:“怎了?不是本人发的?号被盗了,还是手机被偷了。”
都不是,是她发的,但她只想维持着自己的舔狗人设,不是想做法外狂徒张三。
“我……”
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对视的那一眼,她看到男人眼里的戏谑,甘甜一愣,摆出严肃脸,面朝着他正色道:“被夺舍了。”
她等着黎叙露出温和体贴的笑,然后跟往常一样,轻描淡写地把这事揭过了。但黎叙没笑,不仅没笑,那股让他生出点“人气儿”的戏谑也散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黎叙有时候跟盛观澜很像,他气息收敛、沉静下来,就有种居高临下的距离感。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甘甜压力倍增:“怎、怎么了?”
表情包好像确实有点没分寸感,“对不起……我不该骚扰——”
“亲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敲一下会荡很远很久的古钟。
刚刚才用一双眼把她生吞活剥的男人凑近,唇停在距离她仅一线之隔的地方,明明个子更高,却手撑沙发,以一个仰头的姿势看着她,就像在等待她可怜可怜他,落下一个施舍的吻。
甘甜想要丢掉这没来由的联想,这可是黎叙,高傲矜贵的黎叙,她在想什么。
但下一刻,又听见男人说:“我脸就在这儿,你亲不亲。”
是她发的表情包里的话,他刚刚还说过,但现在再说,意味却好像不同了。就好像,在引诱她去亲……
可男人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欲语还休的未尽缠绵,也没有高高在上的睥睨,连那份引诱都像是她的错觉,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在这种时刻,一个暗恋对方的人,听见暗恋对象发出接吻的邀请,是很难拒绝的。甘甜点了下头,闭上眼等待,几秒后,唇上传来触碰感,却不是温热的嘴唇。
黎叙食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唇珠,“下次。”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给她看腕表上的时间。
“我到时间去排练了。”
初次系统无法准确预估发病的时间,她得晕在黎叙和辜夕的面前,故而黎叙出去,甘甜也跟着离开了后台。
左等右等,等到了排练结束,也依然没有要晕倒的不适感。
看周围的人包括黎叙,都在搬道具、清场,甘甜坐不住了,自告奋勇地要帮忙。后勤的社员让她搬舞台上轻的装饰物,她一口答应下来,三两步上了舞台,抬起一个垫脚的踏板。
刚走了两步,耳鸣和尖利的头痛同时降临,步伐变得很重,近在咫尺的台阶发出刺目的白光。
耳边似乎有人喊她的名字,听不真切了,像是另一个时空传来的回音——
“甘甜——”
“甘甜?!”
痛,好痛。
不过短短一瞬,痛蔓延到五脏六腑,几乎要丧失理智的甘甜听到系统在她耳边说:【睡吧。】
甘甜的晕倒猝不及防,没有一丝征兆,上一秒她还搬着踏脚板笑容满面地说自己是大力士,下一秒,像骤然从饰品摆放台上跌落的精致八音盒,笔直地倒在了舞台的边缘。
所有人都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
剧场里,只能听见踏板从晕倒的人手里滚落,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的声音。
舞台下的角落里,黎叙扔下手里的东西,向着舞台边缘狂奔。
“打120!”
“让开!”
“让空气流通!”
平时连发火都不会大声说话的男人,疯魔了一样,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没有一点理智可言。黎叙的眼眶极速充血,跪在甘甜的身侧,茫然无措地喊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