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没能仔细看。
坠落的动静太大,在被陡然亮起的、刺眼的灯光照得眼前一片空白的瞬间,她被修拉着蹲下,躲在窗台后面。
“先离开这儿。”
听到楼里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修警惕地拉着她钻进走廊,从另一侧的楼梯往下走。
下楼梯时,甘甜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再仔细看,对方今晚似乎过得很不容易,额头上挂了彩,嘴角破了,受伤的右脚一瘸一拐。
等下到底层,勉强寻到一个周围没什么动静,还算安全的地方,甘甜才有空询问对方今晚的情况。
修说的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作为人类,修在宿舍里几乎是活靶子,提前预料这个情况的他,八点光一亮,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离开宿舍跑了出去。
跑的过程中还因为连跨几级台阶崴到脚。
宿舍里的那几个兽人实力一般,欺软怕硬,不敢出宿舍和其他人硬碰硬,没有追上来。
中途又与几个雌性兽人碰上,打了一架,遇到其他雄性兽人偷袭,混战中挨了几下,在一楼躲了起来。
“你躲在哪里?”甘甜好奇。
“那边,”修指了指右前方的楼梯间,“那个楼梯走到底,一楼下面有个半地下室,应该是垃圾房,外头放了很多垃圾袋,我藏在垃圾袋下面。那里很暗,黑的时候很少有人去翻里头的垃圾。”
修态度坦然,没有把自己藏身在垃圾房的事当成什么不好说的事。
此时此刻,一个隐蔽安全的藏身处是最有价值的消息。
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甘甜没从修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想必那间垃圾房也不会太脏。
“走,带我去。”
修摇摇头,“有其他兽人发现了,所以我才逃出来,想看看楼上没有关人的楼层有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对方。刚上来不久,就听见你这边有动静。”
甘甜“嗯”一声,她想修原本应该是打算来捡漏的。
他是人类,又受了伤,如果不通过在别人混战的时候捡漏,硬碰硬他没有胜算。
修的思路不错,监狱里大概只关了不到200名犯人,大多数楼层和房间都空着。如果楼上有间空屋子内部能上锁,她们可以暂时苟一阵子。
很幸运,在第二十楼,她们找到一间屋子。
像是牢房原本的办公室,有一个很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旁边堆积着报废的老板椅。站在门口不太能看清内部的情况,如果有人追来,想在黑暗里行动,他们也能绕一绕,帮助逃脱。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门锁坏了,没法儿从内部锁上。
时间快到下一个黑暗的十分钟,甘甜不打算再继续往上。
他们不能在明晃晃地在白天进入房间,那相当于告诉其他人他们的位置。
甘甜若无其事地领着修继续往前走,在楼梯间躲到黑暗降临,又摸黑回去。
两人藏在最里边的老板椅后面。
门没法锁,合不上,自然关上时有一丝小缝,隐隐约约的月光透进来。楼层越高,月亮越亮。
楼上没几层就是顶层,每一个去阳台或者下楼的人都有可能路过这儿,甘甜心知这个地方并不算特别安全,但现在已是后半夜,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到达极限。
只能赌一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个人窝在窄小的空间里,半蹲着,膝盖抵着膝盖,黏糊糊的呼吸就在荼修的耳边。她太紧张了,无意中还抓着他的手,手心的汗也黏糊糊的,咬着牙绷着脸,警惕地看着门的方向。
真可爱啊,荼修瞬间就决定吓吓她。
在甘甜看不见的地方,荼修垂在身边的右手背到身后,像隐藏在暗处的镜头比出一个手势。
甘甜紧绷的神经快要松懈下来,人快闭上眼时,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没人居住的楼层,任何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会变得更加清晰。
她们的呼吸声是,走廊走路的声音也是。
荼修立刻感觉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力气大了一点,小雌性原本疲惫地窝成一团的姿势迅速改变,脊背挺起来,眼睛戒备地往外瞟。
她紧张了。
荼修凑近看了她一眼,表情也很害怕。
好可爱啊。
这一动作被甘甜捕捉到,她有些莫名地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在慌张之中抓住对方的手臂。
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脸有点热,手指指外头,示意有人。
其实不太能看清,无非是眼睛适应黑暗,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光影,勉强辨别出动作。
刚刚被抓着的那块皮肤在柔软的掌心挪开后迅速降温,感觉比其他部位的皮肤还要更冷一点。
荼修伸手碰了碰那块皮肤,还有黏意,应该是她汗液的残留。
很奇怪的感觉,但不让人讨厌。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像是知道她们在这里一样。
甘甜蜷缩起身子,看修还傻傻地半蹲着,脊背挺得很直,勾着他的脖子压下去。
呼吸骤然拉近,荼修垂眼,圆润饱满的唇就在他的脸颊边,呼吸不再只是萦绕在他耳边的声响,而是代替声音,真实地打在他的脸颊上,变成呼出的热气。
荼修摸着皮肤的手指顿了下,难免想起那次给她做检查。
手指离开时,荼修的指腹曾从无意中碰到她的唇瓣。
柔软的,果冻一样的触感。
奇怪的、脆弱的雌性,亲起来也是这样吗?
“嘎吱”一声,外头那人把门推开了,甘甜头皮发麻,已经在考虑接下来离开的路线。
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追逃游戏,手扯了扯荼修,示意她跟上自己,做好离开的准备。
荼修莫名地烦躁,蹙蹙眉,又往后打了个手势。
门被推开,兽人往里走了两步,站在门口,应该是在找她们。
甘甜心跳得飞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多次都感觉对方的视线已经越过层层的桌椅,落到她的身上。
刚准备往外挪一步,手被人扯了扯。
是修在让她别动。
她不解,耳边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是往里走,脚步声是往外的。
对方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后半夜里,这样的有惊无险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
甘甜不知道是荼修在操纵。
荼修有点享受每次猎人进来时,她因为紧张下意识靠近的模样。
她在依赖我吗?把我当成同伴?荼修嘴角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