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小节,各路大神各显神通,花招齐上阵。
连担任控球后卫,排兵布阵,一直默默给周焕传球的沈虑,也罕见地没有把球传出去,而是站在三分线外,来了个干脆的超远距离投球。
沈虑比周焕眉眼更昳丽,轮廓也更锐利。
外貌上的冲击力很容易拉开他与旁人的距离感,浓重的眉眼配上寡淡的表情,反差十足,活脱脱变成一朵冒寒气的高岭之花。
球进了他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面无表情地跟周焕拍了下手,和整个球馆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同样有些格格不入的还有文学院那边的一个男生。
长相很斯文的一个男生,在文学院几个队员面对必败局都有些摆烂的状态下,一直在坚持对抗,跟着球满场跑。
他流了很多汗,球服前后晕开大片深色痕迹,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没戴发带,额发全搭在眼睛上方,汗液和头发一起扎进眼睛里。
他抬手想揉,但可能是顾及到手上沾了球不太干净,只是撩开头发,拼命眨眼,看起来不太舒服。
比赛结束时他正好在甘甜面前,她想了想,还是小声叫住了他。
“湿巾。”
大概是因为不是优势项目,文学院学生会那边不看重,没有配备后勤组。除了他们座位脚边的两箱普通的矿泉水,连擦汗的毛巾都没有准备。
对方先是没意识到她在叫他,只是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看。等确定她在叫他后,缓慢地对着她手里捏着的湿巾眨了两下眼睛,像是在反应,好半天才慢吞吞地伸手接过。
“谢谢。”
清泉一样干净清冽的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喘息和沙哑。
甘甜对他善意地笑笑,不在意地摆摆手,拿起矿泉水和毛巾,奔向人群中央正围在一起庆祝胜利的另一支队伍。
比赛后照例聚餐,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便宜大碗的海鲜大排档,甘甜作为家属受邀出席。
她原本想推辞,但招架不住其他人太热情,一问还有队员的女朋友也一起去,才答应下来。
正是开学没多久的日子,排挡里人声鼎沸。
有和室友出来小聚的;有社团和学生会聚餐的;还有一个暑假没见的学生情侣,汽水和啤酒碰撞出热烈躁动的夏日尾音。
他们来得晚,被安排在大堂角落的位置。
甘甜人不熟又不擅长社交,特意坐到长桌子的最里侧,面前是桌子、背后是玻璃窗,旁边是周焕,对面是……
不知道臭没臭脸的沈虑。
还在生气吗?
她想着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下午的乌龙,可每次眼神一对上,沈虑就会立刻若无其事地挪开眼,不是拿饮料就是拿纸巾。
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咳——”
跑神的甘甜没注意拿了串爆辣的掌中宝。
炮仗似的辣味瞬间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呛得她遏制不住地狂咳起来,眼泪鼻涕狂飙,干呕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焕帮她顺气,等她平复下来又帮她擦眼角沁出的泪,慢慢的纸巾用完了被扔掉,指腹还停留在她脸上。一边跟别人说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指尖戳她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
辣得鼻尖脸蛋耳朵尖全红透了的甘甜拉下周焕作乱的手,同时看了眼对面的沈虑。
刚好对方目光停留在她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似乎比平时沉。
她直接歪了歪头做了个表示歉意的表情,不管对方有没有接收到,迅速埋下头继续干饭。
如果她有错,掌中宝已经替沈虑惩罚过她了。
吃完,有点发饭晕的甘甜在桌下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抓住周焕搭在腿上的手,轻轻捏了捏他手背上起伏的青筋。
这是她示好的常见手段之一。
正跟旁人说话的周焕身体顿住,回头看她,一双被酒浸过的眼睛格外清亮,情爱无声且直白,声音却泛着点哑,装模做样地问她:“怎么了?”
这是在拿乔呢。
三年多朝夕相处,甘甜也挺了解他的,看周围没人注意这里,脑袋往他耳边凑,用气音小声说。
“晚上去我那儿?”
房子是她入学时父母帮忙租的。
学校的住宿环境随机,4、6、8人寝全靠人品。她被分配到8人寝,还在一楼,环境潮湿闷热,不见阳光。
开学当天看到厕所卫生间墙面大片的霉菌后,送她入学的父母就在学校的教职工小区找了间房子给她租下。
周焕煞有介事地垂眼看她,身上那点懒散劲儿随着酒气蒸发出来一点,他捏着一簇甘甜耳边的头发去剐蹭她的鼻尖,“去你那儿干嘛?”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凑近了点,下巴搁到他肩膀上,撒娇一样地蹭了两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小扇子一样扇了两下,暗示得很明显。
周焕能感觉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小了一点,眼风若有若无地往这边扫,但又不敢看得太明显,怕打扰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敢停。
他挺讨厌这种带着窥视的关注和打量的,昭示身份有一次就够用了。侧了侧身子,挡住那些人落在甘甜身上的眼光。
好在环境嘈杂,唯一有可能通过嘴型判断他们在说什么的沈虑一眼都没往这边看。
这哥们儿平时就很有分寸感,不会乱说乱看,周焕对他很放心。
他压下身体里的躁,让她坐直。
她不听,人不依不饶地往他身上倒,没骨头似的,像喝了酒的是她。眼睛也像,泛着雾蒙蒙的水汽。脸也像,桃粉色的,秾艳得压也压不住。
“你是不是就是图我的美色啊你?”
他拨弄一下她的耳朵,开玩笑似的,“让你陪我军训,不来,让你陪我上课,要睡觉,让你来看篮球,推三阻四的。我说我去找你,你也不愿意。约会,也没兴趣。我要不是了解你,我真以为你在学校还找了个。刚还想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过来了,合着是想我了?”
不来找他确实是偷懒嫌麻烦。
不让他去找自己,是甘甜考虑到后面多条船的“海王任务”,有意培养对方别动不动就跑去找她的习惯。
被暗暗戳中心思的甘甜有点心虚,不想听他的“指控”,抬头几个轻吻落在他的唇和下巴上,堵住他还要再说什么的嘴。
“小啄木鸟。”
周焕唇轻轻地印在她的嘴角。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像是谁的玻璃杯失控地磕到了木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