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收拾完场地,一群人坐上以“把屁股颠烂”为目标的三蹦子回到镇上。车开到苍生门口,于嘉寅跳下车,席地而坐,扒住苍生的门,死活不跟甘甜和周焕回去。
看门的小白猫喵呜喵呜地小跑过来,湿润的鼻头蹭了蹭他沾着烧烤味的手背,孜孜不倦地围着于嘉寅打转,尾巴勾着他。
周焕把用完的烧烤架搬进去,路过时提起脚背碰了碰横到门口的腿,“戏瘾收收,猫都烦你了。”
于嘉寅顺势直愣愣倒下去,把小白猫吓得跳开,他安抚地撸了两下小猫头,不忘抬头碰瓷周焕,“踢我是吧,给钱,不给钱不让过。”
小白猫被突然倒地的人类吓了一跳,又发现这人类徒有食物气味却没有喂它的意思,只想白嫖它,高傲地仰起喵头,毫不留情地溜走。
“猫!猫!小白,别走——别抛弃我。”
于嘉寅嚎得撕心裂肺。
何老板一脸嫌弃地路过,“那是路亚,什么小白,别给我家猫乱起名字,不是所有小白猫都叫小白。”
“知道啦老板,小白——”
何老板叹口气无奈地走了,于嘉寅抬起一只手盖在眼睛上,直愣愣地对着天空发呆。想小甘,开心的时候想,不开心的时候也想,舒服的时候想,不舒服的时候也想。
一道黑影“唰”地飞过,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到他脸颊边,他转头,淡淡的草药气味钻入鼻腔,塑料尖角戳到他脸上,有点痛。
于嘉寅撑着身子坐起来,以为谁把烟盒扔过来了,国粹就在嘴边,拿起来一看,是张膏药。
“我对象给的。”
周焕叉腰站在台阶下,衣领诡异地抖动。于嘉寅惊到了,“你脖子离家出走了?”
话音刚落,才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个人,正在踮脚往周焕脖子上贴膏药。
周焕不太配合,或者说故意逗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任由她把帽子扯得乱七八糟还是没能贴好。明明弯个腰就能解决的事,硬是把人惹得吹胡子瞪眼,然后又欠欠地回头去哄。
于嘉寅叹口气,兄弟,何必呢?
算了,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容不得他这个风中孤狼置喙。他提起裤脚,扒拉了下袜子,把膏药撕开,敷上了刚痊愈没一周的脚踝。
略带点凉气的膏药上脚,没一会儿就感觉这块皮肤热起来,经络缓缓舒张,酸胀感减轻不少,周围的肌肉似乎也没那么疲惫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于嘉寅自诩年轻,没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玩的时候气都没喘一下,但到底还是没完全养好,跳下三蹦子那下好险没站起来,他怕人看出来,直接来了个席地而坐。
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一把抱住路过的沈虑的大腿,看向那边还在贴膏药的人,战术性咳嗽两下,“我不跟你们回去了,我晚饭在这边吃。此时此刻,我只想跟着小沈哥哥。”
沈虑停下脚步,一言不发,这是亲吻之后,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看向甘甜。
甘甜没看他,注意力全在手里那张膏药上。
于嘉寅疯狂地冲周焕眨眼,传达自己的意思:兄弟,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退出你们的世界。
“行,”周焕摸了下后颈因为他的不配合贴得乱七八糟的膏药,揉了揉甘甜强迫症发作气鼓鼓的脸,“别生气了妹妹,走,小周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全场消费由小周哥哥买单。”
甘甜抬头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摁下膏药的翘边,板着脸坚持对视了两秒,没忍住笑了。
为什么会笑,为什么一对视就想笑,甘甜自己都搞不懂了。
今天没行李,时间又还早,两人决定好好逛逛小镇,婉拒了何老板的三轮车狂飙邀请,在对方一脸沉痛惋惜的神情里离开了苍生。
几个中午没抢到主厨位置的人,不约而同地挤进了苍生的厨房,帮着民宿做饭的阿姨打下手,还捣鼓出了几个卖相看起来毒不死人的菜。
于嘉寅第一次来这边吃饭,看什么都很新奇,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对着民宿老板用来炫耀的一整面墙的鱼竿和渔具惊叹。
何老板神出鬼没:“喜欢哪个?”
于嘉寅指指左边的禧玛诺,眼睛放光,“看不懂,但这个的光泽度和颜色很合我的心意,喜欢。”
“嗯我也喜欢。”何老板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附和,“绝版了,看看吧。”
于嘉寅:“……”
一般很少能有人让他接不上话。
吃饭的时候,看梁棉槿那天给他们找房间的姐姐“小姑”,于嘉寅才搞清楚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
“你让你哥以后别骑摩托车了,都是石子路、泥巴路,危险得很,摔过好几次了。”长辈的通病,找到机会就要教育小孩,梁棉槿乖巧,小姑梁声就教育不在场的梁旭松。
“我一个小孩子,我哥哪里会听我的。”梁棉槿跟梁旭松吃饭一样快,猛地扒拉两口饭,没嚼两下就咽下去,“姑父还不是开车,他刚刚还想开三轮车送人。”
“污蔑!”何老板声泪俱下,“根本没有!老婆明鉴!”
于嘉寅扣扣脑袋,压低声音问梁棉槿:“你小姑为啥不让他们开车啊?”
梁棉槿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的鸭腿,十分平静地抬头,“因为我爸妈是车祸去世的,整辆车翻下山,炸了。”
“……”
于嘉寅表情蓦地变了,整张脸都写着“我真该死啊,怎么就多嘴问了这么一句”,但反观梁家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把这个插曲当回事。
梁旭松要是在这儿,估计也是这样。
但于嘉寅心知肚明,这并不代表着梁家人不伤心了。他们以自我调侃的语气说起这件事,只是不愿意袒露自己的伤口,去收获外人一句无关痛痒的安慰。
于嘉寅哽住,默默地把自己分到的鸭腿夹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