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川,丫鬟们的身份有些许的区分,通房丫鬟主要负责照顾主子的衣食起居,被破了身子后可以升为暖床侍妾。
但在很多大宅院中,被破了身子的丫鬟侍女很多,而能被主君承认得到名分的少之又少。
有了暖床侍妾的名分之后,不仅每个月的月例银子、衣裳首饰会变多,还会有自己居住的卧房,贴身伺候的丫鬟。
虽然这些东西,春荷因为裴景诏的喜欢一早就有了,但今日裴景诏亲自向褚香凝说明的此事,就等于是正式承认了春荷的身份。
褚香凝一愣,小侯爷这是在承认春荷的名分?
他特意过来不是为了见自己,不是为了向她说明昨晚大婚之夜他为何没有出现的事情,而是为了告诉自己春荷的身份地位?
褚香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紧紧地攥着拳头,随后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极为得体的笑容,走上前一步握住了春荷的手:“那以后,可要辛苦妹妹和我一起伺候小侯爷了。”
春荷应了一声,忽而笑容僵在脸上,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褚香凝不动声色地用手指上的又尖又长的护甲狠狠地扎进了春荷的肉里,顿时,春荷白嫩的手心渗出血来。
见裴景诏转身要走,褚香凝松开了握着春荷的手,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不要乱说话,不然日后有她好受的。
春荷知道,就算此时她将伤口展现给裴景诏看,褚香凝只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而且那护甲扎的极深,可从表面来看伤口的创伤面并不大。
常年行军打仗被刀砍过被剑刺过的裴景诏,肯定会觉得她这伤口不算是什么,她是小题大做太过娇气,这点小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会觉得她恃宠而骄,进而开始厌烦她。
想到此,她便没有声张。
日后在这深宅大院中有的是时间,她会慢慢地盘算,慢慢地观察褚香凝,将她对自己的欺侮全部都讨回来。
和裴景诏出了春雅院,裴景诏又带着她去了黎氏的集福院,给黎氏请过安后,裴景诏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如今黎氏管着府上的账目钱财,还是要在明面上和黎氏说清楚此事,她才不会亏待了春荷。
黎氏眼皮一跳,扯着嘴角勉强笑着看着春荷:“这是景诏特意给你的恩典,你以后可要懂得感恩,好好伺候景诏的饮食起居,你可记住了?”
春荷点点头:“小侯爷对奴婢的好,奴婢一定铭记于心。在奴婢心中,小侯爷是最重要的人,奴婢一定尽心服侍。”
裴景诏很是欣慰春荷的态度,将事情都说清楚后,云生说官员们都到了,裴景诏便去了书房和几个下属官员议事。
春荷也想走了,黎氏的集福院她并不喜欢,这里有太多不甚美好的回忆,可前脚还没跨出屋子的门槛,却被黎氏叫住了。
她心下一惊,想想也是,黎氏看自己不顺眼,怎么会让自己这么轻易的完好无损的从她眼皮子底下离开。
黎氏看着她,心跳一滞,今日仔细瞧了瞧她,她这模样似乎比刚进府的时候更娇艳了,那皮肤就像是瓷器一般光滑。
她心里也是觉得奇了怪了,从前她刚嫁给裴侯爷的时候,也瞧见过那些日日侍寝承宠,不得休息的娇媚妾室,可那些女人在连着几日侍寝后,身子就渐渐垮了下来。
因为睡不好,运动量又大,脸色蜡黄的很,可这春荷,怎么身形越加的丰腴,而且气色越来越好了呢?那小脸红润的不像样。
黎氏越看越生气,冷声嘲讽:“呦,你也是个厉害的,靠爬床给自己挣了一个暖床侍妾的名分,我倒是小瞧你了。”
黎氏对春荷两回都看走了眼,第一回是觉得春荷身份卑贱,空有一副皮囊,裴景诏对她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睡完了便会将她丢在一旁。
可眼见着裴景诏对她是越来越爱护,越来越离不开她,从前的裴景诏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饭,吃完饭就是睡觉,除了吃饭睡觉看书之外,没有别的嗜好,院子里的丫鬟们想要近身都没有机会。
可现在,裴景诏每日回府的第一件事不是让厨房摆饭,而是去找这妖媚的贱货,让丫鬟们备水备梨汤。
第二回黎氏看走了眼,是觉得郡主嫁进来之后能够收拾了这个小贱蹄子,没成想她也是个耳根子软,没手段装大度的。
甘愿让自己在嫁进来的第二天就替夫君收了个暖床侍妾,没哭没闹,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黎氏心里憋闷,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春荷对于黎氏的嘲讽并没有很在意,她不卑不亢,微微抬头,脸上带着笑意:“谢夫人夸赞,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黎氏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春荷继续说:“奴婢和夫人比起来,是远远不如夫人的,还有许多需要向夫人学习的地方。”
一旁的丫鬟嬷嬷们微微变了脸色,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春荷继续说:“奴婢要是也想当上侧夫人,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还请夫人日后不吝赐教。”
春荷咬字咬的很是清楚,像是生怕黎氏听不真切一般,黎氏指着春荷,手指头发抖:“你……你在说什么胡话?!”
黎氏涨红了一张脸,春荷这是暗讽她当年趁人之危,趁着裴景诏的生母白氏在孕期不能服侍侯爷趁虚而入,先是当了侧夫人,等白氏死后自己当上了夫人。
春荷毫不示弱地盯着她看,心里想着,都是靠爬床上位,谁也不比谁高贵。
黎氏气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魏嬷嬷忙给黎氏顺气,大声呵斥:“你怎么和夫人说话的?你去外头跪着!”
春荷梗着脖子问:“敢问嬷嬷,侯府的家规中可有写着,实话实说也要罚跪?”
春荷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宗旨,继续奋力输出:“夫人这般乱惩罚人,不按照家规章程管理侯府,上行下效,以后侯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所以,为了夫人的名声着想,为了夫人管家着想,奴婢不能跪。”
“你……”
黎氏更加愤怒,可偏偏又被她噎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口痰卡在喉咙咳不出来,春荷一脸担心地起身:“夫人这是怎么了,奴婢去叫府医!”
说完,没等黎氏发话,春荷快步离开了黎氏的屋子,去叫了府医和医女,随后自己便回墨香院歇着去了。
这一番操作,看的集福院的丫鬟婆子们目瞪口呆,她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谁敢这么和黎氏说话的,更没看到过谁能将黎氏气成这个样子,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