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晕沉沉地醒了过来,或许是受慰灵柜的影响,我的意识从身体缩小后就不怎么正常。
身体变小,力气和脑容量也变小了……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我连思考都不怎么顺畅了。
总之,我被养在了一个皇女的房间里。
很怪,非常奇怪。
目前的状况比住在阿丽莎的后宫里还要奇怪。
不过我也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我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这件事情。目前的我只会默默地接受着外部的信息,等待转机——
唉,等待转机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等下辈子。
本来我的身体就属于细瘦的那种,现在更是变小了很多,真就被人当成是大号洋娃娃了。
没错,大号洋娃娃。
白天,会有人照顾我,吃饭洗澡啥的。
到了晚上,我就成了一个抱枕。
为什么会这样呢?或许在世界末日的时候,孤独的人都在渴望人的体温吧。
“哼哼哼,不听话的,我全都杀掉了。”
“反对我的,也杀掉了。”
“质疑我的,当然也杀掉了。”
我睡在皇女身边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她在窃窃私语,说一些绝对不能在公众场合里说的话。
或许她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也正是因为她处于这种状态,才会把我当成是抱枕吧。
我知道她经常睡不着觉,我知道她在害怕、在恐惧,我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在她抱着我的时候,摸摸她的脸颊了。
“皇兄已经被我赶出了皇城,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啊?”
“哼,‘审判’会将他们统统杀掉。”
“那些人反对我倒有一套,面对魔族却毫无作为!”
从这名皇女的片言只语中,我大概明白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现在处于大陆的北方——佐罗帝国的皇城。而将我当成抱枕的这名少女,则是佐罗帝国的皇女——露法斯。
露法斯杀了很多反对她的人。
我记得基多克与他的兄弟曾说过,佐罗帝国仍处于内战之中,那露法斯应该是赢得了内战,而她的兄弟则是失败了吧。
然而,就算是赢得了内战,坐上了佐罗帝国权力的顶端,露法斯也依然不快乐。
从她对我喃喃自语说的话就可以知道。
“执政官好烦,我都把皇兄赶出皇城了,可他怎么还是让我杀人。”
“……我是不反对杀掉那些对我指手画脚的人啦……”
“可是,把支持皇兄的贵族全都杀掉也太……”
露法斯经常睡不着,即使是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
所以她的眼睛下方有着严重的黑眼圈。
“魔族明明都打过来了,可他们还是让我优先处置叛徒……”
“我不觉得‘审判’是为了杀害人类而打造的武装。”
“啊哈哈……我在说什么呢,明明我都满手献血了……可是,杀几个人,和杀几个城市的人是两个概念啊……”
“如果我和你一样,都只是个不会思考的人偶就好了。每天吃饭睡觉,就不需要想那么多事情了。”
露法斯误会我不会思考,实际上我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魔族的宠物呢。可检查过后,才知道你是个被魔法扭曲的人类。”
“真可怜。和我一样没法随心所欲地活着。”
“不过你放心吧,我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一直在我房间里生活吧。”
她说的话甜蜜又残忍。
她是说让我一直在房间里生活,没说治好我,也没说让我自由。
她只把我当成一个好用的抱枕,我也仅仅只是在活着而已。
“魔族的进军变慢了,哼哼,肯定是怕了我的‘审判’。”
“本来听执政官说,魔族要帮我们拿下亚雷王国的领土,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以亚雷为跳板侵略我们,魔族果然不可信。”
“只要有‘审判’在,佐罗帝国的安全就是毋庸置疑的。”说着说着,露法斯的声音小了下来:“……可有些地方的安宁,本身就是被我打破的吧……”
“审判”这个词,似乎是指一个某个东西。我立马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装甲巨人。以那个装甲巨人的力量来说,的确配得上“审判”之名。
露法斯说的“打破安宁”,或许是指内战吧。
用装甲巨人的力量,将所有反抗自己的人消灭掉——这种事情只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只要有那个意思,装甲巨人可以轻松把一座城市变成火海吧。
所以露法斯既会为自己的力量而感到自豪,又会为自己的罪行而感到害怕。
“唉……那些官员们又在给我说继承人的事情了。我这么年轻,还不到讨论继承人的时候吧?”
“只有皇家血脉才能驾驶‘审判’,万一我死了的确是很严重的问题啦……可我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真恶心。他们给我介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亲戚。我不用猜都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说真的,我觉得露法斯的确需要找个人支持自己了。她嘴上说着那些人恶心,但睡觉的时候却把我抱得紧紧的。
如果我还是原来的身体,说不定感觉既温暖又爽。
可问题是,我的身体小了一号啊!
身体变小巧了,骨头和肌肉也变弱了,被露法斯紧紧抱着,我总觉得自己的骨头在发出不妙的响声。
然而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拒绝她的拥抱。毕竟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要是从这里被赶出去,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我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静静等待我的结局。
如果魔族攻到了这里,我确信自己会在这个皇女的房间中死去。
可是,世事总是不如人所料的。
某一天晚上,还没到睡觉的时候,露法斯就冲进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她的脸红彤彤的,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
她跪在地上,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嘴里,不断地抠动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抠出来。
“呕、呕咳咳……”
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从她嘴里吐了出来,都是些食物的残渣。
当时,我靠坐在床的靠背上,正静静地看书,看她从房间外边闯了进来自然是吓了一跳。
她吐完后抬起起头来,刚好与我看向她的视线对上了。
看到她野兽一般的眼神,我总觉得要发生某种不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