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挽月又交代了几句洗三的事,才起身离开。
走出留芳殿后,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眼神带着股凌厉。
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刚出生的样子。
刚出生不到一个时辰的婴儿,怎么会皮肤舒展?白里透红?
而且,魏赋雪是早产,七个月大的婴儿,个头没这么大,头发也不会这么浓密,指甲也应该没长好。
刚才她抱孩子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嬷嬷的回话也有问题。
李策分明已经出了宫,她却说抱着孩子去两仪殿见到了李策。
若不是她提前知道了,说不定都会被蒙骗过去。
姜挽月神情冷峻。
等远离了留芳殿后,她朝蜜儿招了招手,低声吩咐。
“叫人去打听打听,那嬷嬷先前是不是真的抱着孩子去两仪殿见皇上了。”
“还有,找两个机灵的,盯着点着两人。宫里宫外都安排上。”
蜜儿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姜挽月抬手摸了摸脸,随即面色恢复正常。
她回到了凤来宫,稍作休息后,两仪殿那边传信,说是李策回来了,叫她过去。
姜挽月只带上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往两仪殿走去。
凤来宫离两仪殿很近,两座殿宇之间只隔了一道内宫的大门,守门的侍卫都是原东宫的那些,一眼看过去,都是熟面孔。
姜挽月一路上都在想着那孩子的事。
正巧,她走到半路时,碰到了蜜儿打发去打听消息的人。
蜜儿叫住了宫女,低声问了几句,跑回来回话。
“娘娘,先前那接生嬷嬷确实抱着小公主到两仪殿了。不过那时候皇上不在,是梁公公见的。那嬷嬷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
姜挽月眼神闪了闪。
梁高升么?
梁高升如今卯着劲想抢总管的位置,总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动什么歪心思。
而且,就在两仪殿的正殿内!哪怕李策不在,殿内也是有暗卫的,他敢私下做什么,暗卫可不会当做看不到。
姜挽月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殿宇屋脊,眼睛眯了起来。
难道是李策的命令?
难怪之前梁高升拦着常新不让进去……恐怕是担心被常新发现什么问题吧?
那个孩子……不是魏赋雪生的。
孩子出生时,留芳殿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且各处宫门都有人把守,想要调换,根本不可能。
唯一有可能被调换的,就是在两仪殿这里。
姜挽月理清了头绪。
可她还是不明白,李策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李策就在前方,姜挽月却踌躇不前。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试探。
她犹豫了许久,都拿不定主意。
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娘娘?娘娘?”
杏儿的呼喊声,将姜挽月从沉思中拉回了神。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姜挽月深吸了口气。
一动不如一静,在李策没任何表露之前,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她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内心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再次往前走。
很快,就来到了两仪殿外。
候在殿外的汪钧,听到动静立刻快步迎上前来。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汪钧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笑,只是眼睛眨得比平时快了些。
姜挽月心中一动。
“汪公公不必多礼,公公怎么站在外面?皇上在见外臣吗?”
“回娘娘,是,皇上正在和张天师说话。”
“那我就在外头等会儿吧!”姜挽月甩了甩袖子,状似无意地问道,“之前我叫人送的绿豆汤,公公喝了吗?味道如何?”
汪钧弯了弯腰。
“多谢娘娘,老奴正想去向娘娘谢恩,偏巧娘娘就先过来了。”
他神色自若地和姜挽月聊起了闲话。
“今日天气极好,方才回宫的路上,老奴看到不少小儿在放纸鸢呢!”
姜挽月看了看天空。
“今儿风大,确实是放纸鸢的好天气。汪公公陪皇上出门一趟辛苦了。”
汪钧笑呵呵地说着:“娘娘别瞧老奴年纪大,可老奴的身子骨依旧硬朗,就连去王屋山狩猎,也不在话下。”
姜挽月眼神闪了闪。
“可惜上次春猎匆忙,没见到汪公公出手。”
汪公公连连摆手:“老奴哪比得上皇上啊!别的不说,就说皇上这纵马驰骋的本事,老奴那是拍马也追不上。”
两个人你来我往,听起来似乎真的就是单纯的闲聊。
又几句过后,殿内传出了动静,张饶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仍穿着上次姜挽月见他时的道袍,手里的拂尘却换了一柄。
见姜挽月在,张饶忙过来见礼。
“贫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姜挽月客气地点了点头。
张饶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但姜挽月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往殿内走去。
张饶什么神情她没注意到,也不在意。
此刻她脑海中想的都是汪钧方才说的几句话。
虽然是闲话,但她也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纸鸢,王屋山,纵马驰骋……
姜挽月跨门槛的动作有那么一瞬的停顿。
她眼中光芒一闪,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名。
玉容公主李筝!
风筝,即纸鸢;这位玉容公主与夫家决裂后做了女道士,她居住的道观,依稀记得,就在王屋山附近。
而且,她那位夫家,正是姓马!
所以,汪钧是想告诉自己,李策今日出门,是去见玉容公主了?
可玉容公主是他姐姐,要见面,可以在宫里见啊!为什么要出宫去?
且看汪钧的表现,似乎李策不愿别人知道。
姜挽月垂首皱眉走进了寝殿内,一抬头,赫然看到李策也是同样的眉头紧锁,一副烦心的样子。
她正了正衣裳,上前几步。
“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瞧着气色不太好,可是有烦心事?”
李策才发觉她来了,笑着起身扶了她一把。
“这一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就是头饰少了些,叫尚服局的人给你多做几套首饰吧!”
他转移了话题。
姜挽月眼眸微垂,语气倒是没变。
“皇上若是真心疼妾身,就别叫人做首饰了,您都不知道,妾身戴这一头首饰,脖子都快压折了。妾身还想着让尚服局想办法做个轻便的发冠呢!杏儿带着两个宫女给妾身梳头,都花了小半个时辰。”
她语气轻快,半是抱怨半是逗趣地说着,惹得李策眉头舒展,哈哈笑了起来。
“都依你,你想要什么就吩咐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