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悦于你…我心悦于你…”
李争黛呆愣愣的任她挑着自己的下巴,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如晴天霹雳。
怎么会,挽挽不是喜欢引盛安的吗?她明明亲口说过不喜欢女子的,怎么会又这样说。
李争黛愣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直勾勾盯着华挽,那人神色坚定,与她对视着,浓黑的眸子似一汪古井,像要将她吞噬进去,指尖温凉,本就绝色的容貌在烛光下镀了一层暖金色光芒,面对这样的人,即使她是寻她开心,她也甘愿溺毙其中。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朱唇轻启,李争黛与她对视,华挽笑了一下,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再没有说话。
.....
“阿姐,你说说,她们是不是有点毛病”
引盛安无奈的和引乐安吐槽她们,引乐安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你仔细想想,儿时姜家四小姐到引家私塾念书,你为何只逗她一人”
“我…因为她最好欺负啊”
引盛安嘴硬反驳,引乐安笑着摇了摇头,
“那为何沈家哥哥给她带点心时,你故意用墨弄脏了人家的衣裳?”
“谁说我是故意的,阿姐,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提!”
引盛安恼羞成怒的反问她,引乐安就看着他笑,雅辞也无奈笑着摇头,这世间情爱之事,谁又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已是三更了,引乐安和雅辞一起起身打算回自己的屋子,临走前,雅辞还拍了拍引盛安的肩膀
“阿盛,早些歇着吧,我们走了”
说完,他牵着引乐安的手回了那边的小院子,独留引盛安一人在正厅。
次日,辰时,李争黛迷迷糊糊睁开眼,旁边的人环着她,她偏头看去,华挽青丝铺满枕席之间,闭眼睡着,李争黛摸了一下自己的唇,昨夜像是梦一样,她抬手去摸华挽的脸,微热柔滑,是实实在在的,这不是梦,她又往华挽那边挪了挪,好紧紧贴着她,她盯着她,在心里一遍一遍描绘着她的模样,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啊,她抬手去描她的眉眼,一笔一划,刻进了自己心底,华挽睁眼瞧她,模糊不清的问她
“何时醒的”
李争黛又摸了摸她的脸,笑着回答
“你梦到我的时候”
华挽笑道
“难不成你整晚未眠?”
李争黛睡正身子不答,华挽也和她一起平躺着,许久后还是华挽率先打破安静问她,
“饿吗?”
李争黛嗯了一声,华挽起身,披了一件外袍出了门口,然后又反了回来,丫鬟端了水盆和花茶进来,华挽坐着梳洗,待门再次被叩响,华挽已经绾好头发,穿好衣服坐在桌前等着了,紫色衣袍,简单的绾发,脑后系着紫色丝带,她从丫鬟手里接过食盒,李争黛还裹着被子坐在榻上,华挽打开食盒,清粥小菜,却也很香。
李争黛依旧披着被子坐在榻上,华挽拧了一块手绢给她擦脸,李争黛笑着接过,然后下床穿衣喝粥,华挽坐在她对面安安静静喝着,神态自若,而李争黛时不时抬头瞄她一眼,华挽被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问她
”怎么一直看着我?“
李争黛摇头否认,低头喝粥,华挽好笑放下粥碗,撑着下巴去摸她脑袋,李争黛放下粥碗,抬头,似下了很大决心,
“挽挽,我们现在....\"
“卿为伊人也”
华挽声音温柔有力,摸着她的脑袋,后又补充
“若你愿意,我亦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与你成亲”
李争黛听完红着脸笑了,她双手撑着脑袋,一直看着华挽笑,华挽也与她对视,她们似乎昨晚才真正见面,明明早已相识三年,也互相看了对方三年,却怎么都觉得看不够,如果可以,她真想和她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正午,她们手牵手去了正厅,雅辞和引乐安姐弟也在,看着她们一起走了进来,三人皆笑着看她们,李争黛如今看引盛安都觉得他顺眼多了。几人本打算明日回山,引盛安忙说
“别啊,后日就是中秋了,姐姐你总不忍心让我一个人过这团圆节吧”
“还有啊,这山下的节总比你们山上的好玩吧,过了节再回去吧,有人给我送了几坛桂花酒,特别好喝,你们就留下吧,好不好啊,姐姐”
看着他拼命挽留的模样,几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引盛安高兴得吃晚膳的时候就给他们开了一坛桂花酒,酒香得都快飘出几里地了。
李争黛来了精神,喝了几大碗,不想这酒后劲儿却很足,比泠川的还烈得多,饭后在厅内休息,李争黛脚步飘忽不定,眼前都是重影,华挽在她眼睛里都分出了三个影子,她跌跌撞撞的在厅里走来走去,雅辞和引乐安已经不知道去哪里说悄悄话了,引盛安也喝的有点上头,他坐在椅子里,抱着椅背胡乱说什么
“姜姜,你听我说啊,别不理我”
李争黛双坨微红,她靠着华挽,大着舌头对引盛安说
“瞧你那点出息,喜欢人家就让你老爹去提亲啊,抱着椅背喊算什么”
引盛安放开椅子,摆了一下手回答
“你知道什么,她早已有了婚约,我怎么去提亲啊”
“那你就去抢啊!”
李争黛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大声说,引盛安大笑,也拍了一下椅子,
“对!我去抢,我去抢,哈哈哈哈哈…”
李争黛也笑,引盛安笑着笑着就停了,
“抢什么,她和沈家哥哥下月就要完婚了,我怎么抢啊”
他神色落寞,低着脑袋,他很喜欢那个叫姜姜的女子,那个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上总是一股子中药的清苦,肌肤胜雪,那件红色披风紧紧包裹着她,越发显得她白,她身体很不好,他又爱玩爱闹,她喝药时,他总是喜欢帮她喝了一大半,也不知道是觉得那药太苦,不忍心让她受苦,还是单纯欺负她。
他其实也没这么欺负她,他身体强壮,他父亲说多锻炼才会有好的身体,他就经常把她的堂后作业抢走,好让她追着他跑,可每次,那个沈家公子都插足进来,抢回她的作业。
她身体不好,吃不了太甜太腻的糕点,沈家公子偏偏买了最甜最腻的绿豆酥给她,他一气之下用墨泼了他一身,姜姜看上去很生气,她一边咳嗽着用自己干净的绣花帕子给沈家公子擦脸,一边又用带着怒意的眼神看他,说他太过分,说他总是欺负人,他更气了,按着沈公子打了人家一顿,然后他就被夫子打戒尺,回家又被父亲罚跪,沈家公子之后就没有再来上过他家的私塾,姜姜也没有再来。
他心里空落落的,却又不知道是为何,后来他去过边疆,去过各个地方,再也找不到和记忆里那个满身清苦药香的病弱女子一样的人了,直到两年前,沈家大公子向姜四小姐求亲,婚期定在两年后的九月,他心似乎被剜去了一处。
得知消息那日他喝了很多,醉倒在自己房中,之后性情大改,丫鬟路过他都得调戏人家两句,似乎是想找到当年那个红衣雪肤总是红着脸的姑娘,原来,自己是喜欢那个人的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是很可惜,他对别人的喜欢用错了方式,他对别人的关心也太过强硬,别人压根看不出来,他此生注定错过那个女子。李争黛看着他低垂脑袋,她又使劲拍了一下椅子
“别这么傻愣愣的,你想不想见她一面!”
引盛安抬起了头,眼睛亮了起来,复又迅速暗了下去
“我怎能毁了她的名声,是我错过了她”
李争黛口中念诀,手轻轻点了他一下,他身形开始逐渐透明,引盛安抬起手左右看了看,然后大着舌头自己给自己解释
“我这是?喝太多了,都迷糊了”
李争黛笑他,
“什么喝太多了,这是我千琅山的隐身诀,你不是想见她一面却又不想毁她名声嘛,这样外人就看不见你了,要去吗?我带你去哦”
引盛安使劲点头,李争黛立即起身去拉他,
“那走,我们现在就去!”
华挽念诀,点了他一下,他的身形立即恢复原样,李争黛不解,抬头去看她,华挽把他们二人拉了回来重新坐好
“阿黛,不可以这样,他若想见她,就要大大方方的去,这样偷偷摸摸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李争黛乖乖坐好,喔了一声,也不闹了,就那么乖乖坐着。
引盛安安静坐在椅子里,也不说话了,华挽给那二人倒了水,李争黛没喝几口就靠在椅子里睡着了,华挽把她打横抱了出去,还吩咐了丫鬟照看引盛安,李争黛窝在华挽怀里,安静靠着,华挽把她放在榻上,解她的外衣,李争黛紧紧攥着衣服不让她解,还迷迷糊糊说
“不准脱我衣服,只让挽挽脱”
华挽好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李争黛睁开眼睛,她问她
”还知道我是谁吗?”
李争黛盯着看了半晌,然后嘿嘿一笑
“挽挽”
“那可以脱衣服了吗?”
李争黛捂得更紧了
“不要,不要”
华挽无奈,俯身亲了她一口,
“阿黛听话,穿着外袍睡不舒服,脱了,好不好?”
李争黛被亲了一口就安静许多了,听话的任由她捣鼓,华挽给她脱完衣服,又帮她擦脸和手脚,李争黛又用被子捂着不让,华挽哄了半天,她依旧不拿开,最后华挽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她就乖乖拿开了,感情她是要代价的啊,伺候她,还要别人付出点什么,华挽越想越觉好笑。
“像个孩子”
华挽自己洗漱好,也躺到榻上,李争黛熟练的往她怀里滚,她环抱着她,华挽满身的清香萦绕着她的鼻息,窗外桂花香气飘来,李争黛迷糊笑着说胡话,华挽抱着她,轻轻摸她的发,安静听着她的酒话,时不时还应她一声,直到亥时末,方才沉沉睡去。
李争黛和华挽走后,引盛安抱着椅背笑得肆意,丫鬟给他煮了醒酒茶,他也不喝,就是笑,丫鬟去扶他,他不让,引乐安和雅辞回来时,引盛安跌坐在地上,三个丫鬟怎么都拉不起来他,雅辞一手把他拽了起来,引乐安给他灌醒酒茶,
“怎么喝成这样?”
引盛安把茶吐出了一大半,一边想挣脱被雅辞拽着的胳膊,一边摇头
“阿姐,我喝的不多,不多“
“你身为陛下的渝州府尹,醉成这样,成何体统,岂不有负皇恩!”
“阿姐,你怎么也这样教训我了!”
“你.....”
引乐安看着他要死要活的样子,实在是气急,他这一副为情失态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引家男儿的风骨。
雅辞怕这姐弟吵起来,他对引乐安说
“乐安,你先去歇着吧,这里我照看就行”
引乐安看了她弟弟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走前,还对引盛安说
“好好听师兄的话,不准瞎折腾麻烦师兄,知不知道?\"
引盛安不理她,她又说
“听到没有!”
“听到了,阿姐,你去吧”
引盛安懒洋洋的回答,然后自己坐回椅子上,
雅辞坐在他旁边,等引乐安彻底走了,他才问
“怎么了?”
“姐夫,若我阿姐下月要和其他人成亲,你要怎么办?”
“乐安不会和别人成亲的”
“那假如,我阿姐不喜欢你,她下月就成亲了,你要去见她一面吗?”
“会,我娶不了她,可也想在她还是她自己的时候再去看她最后一眼,往后,她便是他人新妇了,我不能去见她的”
雅辞认真的答他,引盛安点头,雅辞问
“你想去见那姜四姑娘?”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引盛安拼命摆手,大着舌头反驳,雅辞无奈,也不再追问,将引盛安扶回他的屋子榻上,丫鬟在给他擦脸,雅辞站在旁边看,看着引盛安自己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他对丫鬟说
“好好照看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来和我说,别去打扰乐安她们
丫鬟低头道是,雅辞就出了门,回自己屋时,引乐安坐在他屋门前的石阶上等他,他瞧着心里发暖,几步上前,把引乐安拽进怀里,他一边给她暖手,一边推开自己的门
“怎么不进去,手凉成这样”
“想早点看到你”
“那你不如就在那边等呢,我本意是怕你太累,想让你早些休息的”
“我在,阿盛肯定不会说的,他是不是问你,他要不要去见姜姜一面?”
雅辞一边给她倒茶暖手,一边嗯了一声,引乐安道
“他也真是,喜欢人家为何不早说,早说父亲就早去提亲,他也不至于错过”
雅辞沉默着给她暖手,引乐安也再未说话,二人面对面坐着,雅辞心里发暖。
人间平安,爱人在侧,成仙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守护在乎的人,就已知足。
待日后华挽和李争黛的咒解了,他们一行人就可游历万水千山,除尽人间妖邪,保这世间百年的太平,他与引乐安再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子,像引乐安那样漂亮最好,他心里想着,面上也浮现笑容,引乐安看着他,也不知他是想到什么,笑得那样美好,她轻轻喊他
“师兄,想什么啊,笑成这样”
雅辞回神过来,看着对面的人,他亲了亲她微凉指尖,闭口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