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月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开心极了,将手中的灯凑近耳朵仔细的听着,灯中传出痛苦的嘶吼,他听得越发激动,李争黛一边擦嘴角的血 ,一边不着痕迹的往外退,楚良月突然抬眸看她,李争黛大惊,一边往传音坠里输灵力,一边运力努力往外跑,楚良月轻轻放下手里的灯,也迅速朝她追去,她在天宫中乱窜,楚良月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在被一道结界挡住去路时,她的传音坠始终没有回应。
李争黛手中握着剑,转身直视着跟在后面的楚良月,口中念诀,长剑开始泛起紫色光芒,她挥剑攻去,楚良月笑着伸出二指夹住她的剑,灵力强势到骇人,李争黛果断弃剑跑,楚良月二指微微用力她的剑就断成数节,又轻轻挥手,金色莲花图阵迅速追去,拍入李争黛的后背,感受着灵力在体内炸开,她面朝下摔了下去,从约摸一丈高的空中摔下,她感觉很疼,微微抬起手瞧了瞧胳膊内侧那朵粉色莲花印记,额头流下的血遮住了视线,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咳”
正在打坐的华挽猛然睁开眼睛,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弄浑浊了面前的池水,为她护法的三人立马停下去看她,她擦了擦嘴角解释道
“双生咒,阿黛受伤了”
几人面面相觑,苦伯问
“绛朱?”
华挽咽下一口血,点点头,凌杉大怒
“楚良月竟然对你们下双生咒,他是不是又把绛朱抓走了”
华挽嗯了一声,
“百年前,我给过你们一本书册,上面应该有与双生咒相关的,你们看过没有?”
苦伯和丹鸾点了点头,华挽重新盘腿坐好
“替我解咒”
苦伯和丹鸾手中运力,依照脑海中的心法,待华挽睁开眼睛时,左侧手臂的印记已经消失了,内伤正在快速恢复,可李争黛那边就不是这么幸运了。
李争黛再次睁眼,手脚和脖子上已经被铁链束缚住了,她被悬挂在半空中,呼吸有些困难,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体内一股不属于她的灵力在四处乱撞,似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撞碎一般,脖颈的伤口又流血了,铁链似乎还在吸收她的灵力,浑身开始发冷,她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做了好多梦,梦见华挽,梦见师尊他们,她知道,他们也一定在想办法救她,想到华挽,她费力扭头去看左侧胳膊,那莲花印记不见了,她松了口气,还好她的挽挽不用陪她受苦。
手臂上缠绕着的传音坠亮了,她想运力回应,传音坠却被一股力量拽下,她瞪大眼睛,楚良月拿着她的坠子,左右看了看,然后随手扔了,李争黛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楚良月手中运力,金色的光芒裹住她,只觉经脉似被人挑动,灵力被不断往外吸,吸骨抽髓般的疼痛,李争黛死咬着唇,殷红血迹从唇中溢出,汗滴从额头滚落
”原来被废除灵力这么疼啊“
她眼前一片朦胧,耳朵听不见声音了,牙被生生咬碎,她毫无声息的悬挂在空中,楚良月满意的笑了笑,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身后的京禾吩咐
”不用怎么照顾,只要别死了就行“
京禾点头道是,也跟着他走了。
李争黛吐出嘴里的碎牙,胸口一阵阵的疼,现在的她没有灵力,和常人无异,大大小小的外伤越来越疼,骨头似乎也断了,她就那么被吊在空中,额头的伤口也在流血,流了她满脸,顺着下巴滴在胸前的衣服上,脖颈的血已经染透了左侧的衣物,她冷极了,想把自己蜷缩起来,却被死死困住,最后又昏了过去,断断续续的梦,她都觉得身处冰天雪地。
华挽再次睁开眼睛,周身涌动的灵力差点将苦伯三人震飞出去,丹鸾拍手
”恢复了!“
华挽眼眸泛着浅浅的紫色,她微微活动了手腕,起身往外面走去,三人连忙跟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指了指丹鸾
”你陪我去“
丹鸾点点头,后又给了苦伯和凌杉一枚玉佩道
”你们去千琅山等我们“
苦伯点点头,丹鸾化出原型,华挽站在她的背上,二人迅速隐入云雾里。
今天是李争黛被困的第三天,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能证明她还活着之外,她的一切都像死去多时,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皮肤白的吓人,隐隐约约泛着青色,眼睛浑浊,就连京禾站在下面,她都不知道了,京禾将她放下,她蜷缩了起来,京禾上前掰开她的嘴给她喂食琼浆,她唇周的肉已经烂了,粗鲁的动作让她皱起了眉,他腰间的金色坠子化为少女,轻轻扶起李争黛,似乎是感到了温暖,李争黛往她怀里靠了靠,少女向京禾伸手
”哥哥,我来吧“
京禾将白瓷盏递给她,她一勺一勺,慢慢的喂她。喂完一碗,京禾重新将她锁上吊起,少女想拦,被京禾一个眼神制止,出了漆黑的天牢,少女低着头,一颗颗掉眼泪,京禾问道
”月姣,你又不认识她,而且她当时还想将你收进乾坤袋,为何你想帮她?“
少女低低啜泣
”我是不认识她,可是哥哥,你们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论年岁她比我还小呢“
京禾不懂,没有说话,月姣拉着他的衣袖
”哥哥,你去求求殿下,放她下来吧,即使她要死,那也让她死前少一点疼痛,好不好?“
京禾依旧不答,不过回到楚良月殿里时,他跟在楚良月身后,踌躇着开口
”殿下,那女子如今已经是凡人了,瞧着半死不活的,要不将她解下吧,万一还未等她妖力恢复就死了,那神尊大人...\"
楚良月从一堆书册里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人,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他一边翻看书册,一边道
“那你下次去的时候将她解了关进水牢里吧”
京禾嘴角抽了抽,心里默默想“关水牢还不如吊着呢”。
忽然,殿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掀飞,楚良月猛的从书堆里抬起头,华挽紫衣黑发手执长剑站在外面,手中用力,宫殿就被削去一半,楚良月飞身欲走,华挽紫色符咒从袖中飞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京禾被她的力量撞飞,后背狠狠撞上柱石,华挽身形一下闪至他面前,抬剑对准了他的脖颈,金色坠子飞出,化为人形挡在京禾前面,她张开双臂将京禾护在身后
“你放了我哥哥吧,他只是听命行事”
“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他,这次就谢你曾为阿黛求情”
华挽转身追楚良月,丹鸾跟在她后面,她的尊上与千年前不一样了,以前她虽然也不会滥杀无辜,却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下威胁,换做从前,京禾现在已经死了。
“楚良月,你走不了”
华挽从天而降,浅紫色眸子死死盯着地上的男人,楚良月从袖子中甩出剑,两股灵力在空中碰撞,符咒不断从她袖子中飞出死死包围住他,楚良月一边应付符咒,一边格挡妖皇的伴身佩剑,已经有些落了下风。
华挽身形诡谲,分出四个影子,楚良月看准时机往华挽本体刺去,自己生生受下影子刺向他心口的一剑,心口立即刺穿一个窟窿,周边冒着黑色魔气,他流出黑红色的血,他自己的剑则刺了个空,华挽笑吟吟在半空中看他,他捂着越来越大的窟窿一步一步往后退,华挽不打算放过他,提着剑步步紧逼,符咒继续从她袖中飞出,楚良月一边退一边格挡,华挽的佩剑裹着灵力飞向他,却被一道屏障生生挡住,楚良月惊喜瞧着那金色的屏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点朱砂不见了,他在屏障中笑着说
“师尊,我就知道师尊最是疼我”
华挽瞧着金色的屏障,她也不是打不破,只是这屏障是府君神尊留下的,若他还在,应该是想让她留楚良月一命的,华挽收了剑,直奔天牢方向,楚良月瞧着她的背影,手指捏得咯咯响,恨恨的自言自语“本座恢复了,一定要杀了你们!”
天牢里,李争黛依旧被吊着,身上各处伤口疼得她都有些麻木了,门被人推开,她眯着眼睛也看不出什么,只以为是阜钰来看她,模糊的瞧见一抹身影飞向她,轻轻摸了摸栓着她四肢的铁链,
“不是阜钰,难道是那个小姑娘?”
她心里想,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出不去也死不了。
来人尝试着扯了一下,铁链已经和磨破的皮肤黏在了一起,她吸了一口凉气,来人立刻停手,回到地面上四处摸索,李争黛清了清嗓子,有些沙哑,不过喝了琼浆恢复了点体力好歹是能说了,她试探着开口
“你是谁?”
没有听见来人回答,也或许是人家已经答了,她没听见。丹鸾在地面尝试着用法力打开,却反被反噬差点飞了出去,李争黛瞧着模糊的身影,又开口
“没用的,这东西只有他自己能打开,你贸然用法力只会伤了你自己”
此时又一模糊身影进来,她手中法力微动,只轻轻一挥,五根铁链瞬间断裂,李争黛失去支撑从高处掉了下来,华挽飞身接住她,将她抱进怀里,李争黛虽然看不见,听不见,可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她的挽挽。
此刻身上的伤似乎更疼了,她颤抖着缩在华挽怀里,华挽有没有说什么她不知道,她紧紧抱着华挽的脖子,昏过去前还安慰华挽
“挽挽,我好累,我没事,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吓人,白衣被血染透,额上的伤口大得吓人,血液凝结又流出,已经将她的脸染红,上下嘴唇都有大大小小的咬痕,脸颊也是肿的,脖颈处的纱布早就是红色了,仿佛都能拧出血出,手腕和脚踝处被磨破,脑后的血将头发粘连在一起,肋骨断了三跟,胳膊脱臼,连身上的灵力都没有了,若不是那每日一口的琼浆,她只怕早就死了。
华挽连抱她都不敢太用力,怕将她弄疼,她抱着李争黛向外走,手中向她传送灵力,丹鸾出了牢门,立即化成凤凰,带着她飞出云层,就连彩色翅膀都扇动的比平日里快上许多,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她带着华挽和李争黛出现在千琅山的山顶上。
华挽落于地面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朝山顶走去,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众人等了足足三年,才在一月前接到消息说她们要回来了。
玄世和清沅带着雅辞几人以及苦伯和凌杉早就等在雪洞之外,瞧见她的身影,引乐安连忙上前,只看了一眼她怀中的人,自己的眼眶就红了,祁巳羽也看着那一身血迹的少女,他一时间脑袋居然有些发晕。
雅辞扶住失控的二人给华挽让出路,华挽将李争黛轻轻放在雪洞内的石床上,清沅立即将一粒丹药塞入李争黛口中,她身上的血止了大半,玄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轻轻打开,木盒里飞出一颗红色的珠子,珠子没入李争黛的眉心,红色光芒逐渐笼罩着她,身上各处的伤开始慢慢愈合。
华挽站在她旁边,就那么站着,也不触碰她。
其余几人开始退出雪洞,八人盘腿坐在雪地里,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瞧着雪洞内隐隐冒出的红光,清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雅辞看看众人又看看雪洞,最终问玄世
“师尊,你给阿挽的是什么?”
玄世看向他,引乐安和祁巳羽也来了兴趣,只见玄世薄唇轻启,吐出两字
“妖魄”
“什么?”
“是她为妖时的魂魄,也可以理解为绛朱的记忆”
雅辞几人并不清楚李争黛和华挽的往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到是苦伯开口了
“三位还不知道吧,华挽前世乃我妖界的尊上,而李争黛前世则是府君神尊心头血所化的妖,名为”绛朱“二字,而那”阿池“嘛,就是这一世的华挽”
祁巳羽一听,开始来了兴趣连忙追问,苦伯还未细细答,就被丹鸾抢先了
“你们不知道,当年她们闹得有多凶,爻山知道吧?那可是一座正正经经的妖山,三界还未立下条约时,我们妖魔二族时常去人间,闹得人间不得安宁,府君是神界仅存的能管事的,其他神仙都躲在仙界府邸不出来,府君就出手平了人间的祸事,将蔓延在人间各处的魔气收集放入爻山,还抓了被邪念控制的大妖和魔,镇压于爻山之中,千万年的妖魔可不是结界就能镇住的,于是,他..\"
”到我了到我了!“
凌杉打断她的话头,丹鸾瞪了他一眼睛,凌杉权当没看见
”于是,府君神尊就刺破心口,取心头血,将血放入爻山灵泉的莲花之中,一则用来镇压,二则用来吸收那些妖魔的邪念。邪念被心血吸收,竟然助它修出了人身,它化形时,阿池正在一旁打坐,就那么一个女孩从莲花之中冒出头来,阿池瞧它好玩就带在身边,一带就带了三百年“
”这么说,阿池也是为祸人间的妖孽“
丹鸾大怒
”怎么可能,阿池只是有时会控制不住魔气,想用灵泉里的心血吸收才进去的“
祁巳羽点点头,后又问
“那你们三位就是那些为害人间的了?”
丹鸾咬牙抬手欲打,吓得祁巳羽躲在雅辞身后,苦伯瞪了她一眼,丹鸾嘴里嘀嘀咕咕的收了手,继续解释
“三界初现,人人都有恶念,别说是心态本就不稳的妖魔了,就连那九天之上的神仙也是被驱逐了邪念才得道成仙的,我们当时确实是恶念太重,下手也没个轻重,玩死了好几座城池的凡人”
她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心虚,祁巳羽默默挪动身体远离了她,丹鸾抬起头把他拽了过来
“你躲什么躲,你们人类要不是有长者从小教导是非黑白,只怕也与妖魔没什么两样,而且我们的邪念已经被绛朱吸收净化了,我们已经改过了”
祁巳羽苦笑着拍她拽着他衣领的手,示意她继续说,丹鸾接上话头。他向后仰与丹鸾旁边同样后仰看他的凌杉悄声道
“这也太凶了”
凌杉非常用力的点了点头。
华挽坐在李争黛旁边,伸手摸了摸李争黛的脸颊,轻轻的自言自语
“你听见了吗?她们在说我们的故事呢,你不是想听一听别人口中的我们吗?醒来就可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