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妆的心猛地一沉,秦良娣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真有本事啊,还带了皇后来。如此一来,若是瞧见她与元聿烨,此事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元聿烨瞧她一眼,见她的畔中露出俱色,方才愤怒的神色渐渐缓和下去,低声道:“没事,我是王爷,我不过要一个宫女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语毕,转身便要出去。
尚妆吓了一跳,忙使劲拉住他。
他哪里知道,皇帝是要把她赐给太子的,此事若是抖出来,皇帝难道不会以为他是知晓了此事,故意与太子抬杠么?若然真的如此,皇后是更不会放过他。
再者,皇后对她偏见颇深,这场祸,便是躲不过了。
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根本毫无退路的,只要有人过来,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想躲亦是没有地方去。
呵,多可笑,她原本是瞧见慕容云姜与孙易之的,如今自己倒是被当做偷情之人给盯上了。
元聿烨怔住了,她的掌心贴着他的薄唇,微微染起一抹湿意。
而他的心里,却隐隐地透着一丝高兴。
不让他出去,是因为担心么?
尚妆正着急着,却独独见他笑了。她气得欲开口,听外头秦良娣又道:“你们几个,还不快上前去瞧瞧,到底是谁,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如此大胆!”
两个宫女应了声,正欲上前,突然听一人道:“发生了何事?”
众人回头,见元聿沣负手站在身后。
皇后张了口,秦良娣倒是抢先道:“殿下,我和娘娘发现有人躲在这假山后面呢!他们不敢出来.正叫人上前查探呢!”
元聿沣不免朝那假山看了一眼,从这里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又朝秦良娣看了一眼,冷声道:“你不好好待在房里,又拉看母后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他不知道那假山后面有着谁,不过看秦良娣一副抓奸在床的样子,不知怎的,他的心里,不舒服。
宫里有规定,宫女和侍卫不得私通,这些,他都知道。
可,他却明白,感情一事不能强求,也,谁都控制不了。
就像他和姑姑。
想到此,心头一痛,不免微变了眉头。
谁都有爱人的权力,他自己不能自主,这一次,却不想那假山后面的二人被抓出来。
秦良娣吃了瘪,却不想放手,只冲那两个宫女道:“愣着作何?还不去!”
宫女们吓了一跳,忙转身上前。
“全都回去!”男子一声断喝,吓得那两个宫女霎时白了脸,哆嗦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秦良娣还是不怕,笑着上前道:“殿下,您是怎么了啊?”纤手伸过去,却被他厌恶地拂开。她的脸色微变,倒还是笑着,“殿下难道不想看看那后面是谁么?’,
方才,看得不大真切,可,她到底是瞧见了些许的。否则,也不会兴师动众地拉了皇后一道来。
元聿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秦良娣有些心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元聿沣。
皇后见他的神色,忙上前道:“沣儿……啊……”脚下,似乎遇到了什么,一阵钻心的痛涌上来,皇后疼得倒了下去。
众人见此,都变了脸色。
太子忙冲上去扶她:“母后怎么了?”
秦良娣吓得不轻,尚妆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人惊叫着:“啊,娘娘您的脚,让针刺到了!”
皇后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她的脚底刺到了一根针,针很小,没有血渗出来,却是痛得她连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元聿沣一把抱起她,狠狠地瞪了秦良娣一眼,一面道:“宣太医!快宣太医!”边说着,边往皇后的房间跑去。
此刻的秦良娣也不敢在此逗留了,她哪里还记得那假山后的事,皇后若是有个闪失,太子一定会怪她的,要不是她带皇后出来,又怎会出事?
宫女们一个个都急着跟上去,当下也来不及想,秦良娣只得跟着回去。
尚妆与元聿烨听得外头的声响渐渐低了下去,两人不免对视了一眼,尚妆悄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确实一个人都不见了。
松了口气,回神的时候,见元聿烨呆呆地望着她,而她的小手,还捂着他的嘴。慌忙收了回来,此刻,又听见有人跑来的声音,看了一眼,发现是筱茶,当下也不多想,直直冲了出去。
直到她跑了出去,元聿烨才反应过来。
抬手,轻抚过薄唇,他不禁出笑。
不过片刻,脸上的笑容又缓缓隐去,回想起方才的一切。皇后发生了什么事,
行至外头,因为已经入冬,地上的草甚少,有的,也只是潦倒在地,并不似夏季的草那般茂盛。且,一目了然。他不禁皱眉,好端端的,这里怎么会有针?猛地回身,周围已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尚妆追上荼茶,那丫头停了下来,笑道:“小姐!奴婢正找您呢!方才回去了,莫侍卫说,您前一脚走了。奴婢还奇怪,怎的奴婢来的路上竟没有遇见您!
尚妆尴尬一笑,她在假山后面呢,自然遇不到啊。
“小姐,您方才去哪里了?”获荼茶好奇地问着,继而,又压低了声音道,对了,奴婢方才似乎还远远地看见太子他们,好像……出了什么事。”
尚妆只好语塞着:“是吗?我没瞧见。哦对了,你说你回去过,王爷没事吧
听闻她提及元政桓,图茶忙摇头道:姐,给。”她将那腰牌塞至尚妆的手中,可是会出事的。”尚妆接过,不过这事莫寻可没说错,腰牌不拿回来,倒真的会出事。将东西收了起来,尚妆忍不住问:“你怎的去了那么久那莫侍卫早回了。”面前的丫头突然红了脸,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人有三急的嘛!”“扑哧”笑了出来,这个丫头,原来是因为这样!如今自个儿也不好意思地笑着,尚妆笑道:“好了,不和你闹了,我得回去了。”
荼茶点了头,待尚妆走了几步,她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忙跑上前叫住她:“对了小姐,有一件事?…””
尚妆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尚妆皱了眉,见她警觉地朝四下看了看,才上前,附于她的耳边道:“奴婢帮王爷去端百红花汤的时候发现……发现汤里,掺了药。”
尚妆女大吃一惊,忙问 .“这是什么药”她首先想到的,是毒药。又一想,到底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毒药,荼茶这丫头一定早脱口说了。
荼茶见她变了脸色,方知道事情的严重来。低声道:“奴婢不知,闻不出来啊。不过,该不会是对身体不好的药,奴婢还偷偷尝了一口的。”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复,又偷偷看一眼尚妆。
尚妆知道,荼茶小时候在药房做过事,所以才能闻得出汤里放了药的。
“煮醒酒汤的料是莫侍卫亲手交给你的么?”急急问着。
荼茶也不笑了,认真地点头,这个她还是不会记错的。莫侍卫还说,不可让他人接手。
尚妆又问:“那么,此事你告诉莫侍卫了么? \"
她摇头。
想了想,尚妆才又道:“谁也别说,知道么?.
莫寻行事严谨,仅是瞧见她在外头,便想动手除了她的。那么有关元政桓的事情,他不会那么粗心。所以此事,莫寻定是知道的。莫寻知道,那么他也知道
荼茶见她的样子,也不敢怠慢,只点了头道:“奴婢记住了。”
尚妆回了神,继而又担心起来:“王爷病了?”可,如果只是病了,为何要遮遮掩掩?
荼茶却道:“没有啊,小姐您别担心,王爷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再说,有奴婢在呢。”
听闻她如此说,她才放了心。
二人又说了几句,尚妆才匆匆往回走去。
回去了,皇帝还在小憩。
陈忠忙将她拉至一旁问:“怎的好端端的摔了一跤?
尚妆这才想起遣荼茶来的理由,笑着摇头道:“没注意脚下罢了,没什么大事。公公不会让圣上也知道了吧?”
陈忠叹息一声道:“我哪里会这样糊涂,倒是方才太子殿下派人来,说皇后娘娘被针扎伤了脚了,怕是下午不能与圣上一道去看马球比赛呢!”
这事,她实则早就知道了,便问:“娘娘那边,没事吧?”
“该是问题不大,这事我还没和圣上说。”他说着,朝里头看了看。皇帝在休息,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扰的。
尚妆点了头,没事就好。
方才听太子的声音,倒真把她吓了一跳。
不过,也幸得皇后受了伤,否则方才,秦良娣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此刻,再想起慕容云姜和孙易之,她只浅笑一声,那是元聿烨的王妃,他都不关心,哪用得着她去上心啊?关他们什么关系呢。
与陈忠在外头站了会儿,便听里头传来皇帝的声音。
二人忙都进去,听他问:“什么时辰了?”
陈忠忙答:“回圣上,巳时刚过。”
皇帝“唔”了声,道:“传膳吧。”
午膳传了进来,皇帝慢慢享用着。一面问看陈忠关于马球比赛的相关事宜,他一一说看。皇帝听看,似乎很满意,苍白的脸上漾开难得的笑容。
陈忠枷橱着,终是开口道:“圣上,太子殿下派人来说,皇后娘娘不小心伤了脚,怕是一会儿不能与您一起去赛场了。”
“哦?”皇帝抬眸,“怎么回事?”
陈忠便把听到的又说了一遍,皇帝沉吟了片刻,才道:“吩咐太医好生为皇后治伤。”
“是。”陈忠应声。
用了膳,陈忠命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皇帝便让他退下,独留了尚妆在里面。
尚妆扶他过榻上坐了,他叹息一声道:“朕的那些儿子们,没一个让朕省心的。朕老了,最担心的,自然还是太子。太子性情太过温和,朕不知他日后可否挑得起西周的江山?”
尚妆的指尖微颤,却只安静地听着,不说一句话。
皇帝抬眸朝她看了一眼,突然笑了,瞧着她道:“这几日,月关一直在想,安陵雩,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吃了一惊,她忙低下头:“奴婢惊恐。”
皇帝依旧笑道:“日后你去了东宫,朕也会让你哥哥入朝为官。”
上回,还不让安陵霁入朝的,此刻却又这般说。皇帝的意思尚妆其实心里明白,他是想拉拢安陵家族,为太子效力。
况且,有了上次太子举荐安陵霁的事,皇帝定是以为安陵霁有意为太子效劳的。只是,她却从太子的口中得知,那次举荐,他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你的荣华富贵自是不必愁,只是,朕要让你知道的是,日后中宫的位子,却是轮不上你的。”
他沉声说着,面前的女子忽而跪下,开口道:“怕是圣上看重了奴婢,奴婢没有那样的能力可以辅佐殿下。”
他要她助太子一臂之力,却还是防着她,警告她,不管怎么样,皇后的位子她休想坐。其实,那样的高位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还记得她和皇帝说过她的理想,可他也无情地告诉过她,皇宫会困住她一辈子啊。
苦涩一笑,她终究只是一个宫女,一个做不得主的宫女罢了。
犀利的目光依旧落在女子瘦小的身躯之上,他笑着开口:“怕还是托看轻了你。你可知,为何一开始,朕厌恶你”
这件事,一直是尚妆想知道的,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此刻听闻皇帝说出口来,她不由紧张起来。依旧低着头,不发一言。
皇帝咳嗽几声,从榻上起身,行至窗边,缓声开口:“先皇的玉妃,也是你们安陵家的人。”
尚妆吃了一惊,先皇的妃子?那该是安陵老爷的上一辈了。只是,这事她在安陵府却不曾听说过,微微咬唇,想来,许并不是老爷这一支的人。
不过既然姓安陵,那么与老爷多多少少便是有点关系了。
尚妆细细想着,也许这才是当初老爷并不想让小姐入宫,再,便是想让她在宫里低调行事的原因口吧?
皇帝嗤笑一声,接着道:“玉妃当年,凭着一曲《霓裳羽衣》赢得父皇的目光,而后宠冠后宫。”他猛地转身,望着地上之人,开口,“你可知,那一次专宠长达十五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