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栎眉头一皱,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将领正是他派去大宣接赵稚的李晔。
他沉声问道:“何事慌张?”
李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殿下,我们的……我们的队伍本来准备在赵姑娘回宫谢恩的路上将她接走……谁知,遇到了埋伏!赵姑娘也……”
云栎的心猛地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冷意,他打断李晔的话,冷声道,“只只怎么了?说!”
李晔被云栎的气势所慑,只得硬着头皮道,“赵姑娘被另一伙人重伤,直接返回了瑞王府……”
云栎紧握拳头,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李晔,你不要着急,喝口茶,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来!”他示意人给李晔倒了杯茶。
一杯茶下去,李晔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打斗的情景,猜测对方可能以为他们要对赵姑娘不利,所以才对他们下了死手。
可后来,对方又冒充他们对赵姑娘再次下手,这一点,让他疑惑不解。
“殿下,当时的事情就是这样。”
“随末将一起逃回来的,还有二十个兄弟。咱们,一共损失了十一个兄弟。”
云栎挥手示意李晔退下,转脸吩咐崔九跟自己去了房间。
“崔九,你守在门外,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闯进来。”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容置喙。
崔九心中一惊,蹙眉问道,“殿下,您要施展千里牵魂术?此术极其耗费心神,我担心您——”
“我意已决。崔九,你不必再说了。我要先确认只只的安全,再想其他的办法接她出王府。”
云栎踏入房间,便紧闭了房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他盘腿坐在床上,将赵稚与自己的一根发丝十字交叉放在一起。
闭目凝神,双手结印,开始施展千里牵魂术。
千里牵魂术,乃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法术,能够跨越千山万水,探寻特定之人的气息和所在。
也是云朝崔家不外传的秘术。
崔家几十年也只出了崔姣一人才学得此术,后来将这个秘术传授给了自己的儿子,云栎。
但是,此法对施法者的心神消耗极大,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云栎心中默念着只只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至他的名字在自己的心海中荡漾开来。
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赵稚的身影。
随着法术的深入,云栎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就在此时,云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他看到了赵稚,她正站在凤仪来院的院门处,同一身劲装的沈含山告别。
“皇兄要派你去镇守朝阳郡,为什么没有同我提起?”
赵稚肩胛受伤的那只胳膊垂在一侧,另外一条胳膊微微弯曲,抱着自己的肚子。
“殿下有孕在身,朝堂之事还是少操心为妙。”沈含山淡淡地说。
看到这一幕,云栎心中起疑道,“我离开的时候,沈含山对只只明明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怎么过了几个月,他们二人生分到此种地步?”
“沈含山,其实我,我是……”赵稚欲言又止。
沈含山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纠结了一晚上的决定。
“对于殿下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这孩子,不管他父亲是谁,我认下了!但请殿下与皇上也遵守当初的约定,两年之后,干脆利落地跟我和离。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赵稚心里突然莫名地不安起来。
“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两年。”沈含山仰头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想到自己曾经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神色肃穆,继续说道,“也许,永远回不来了。”
“杜衡,我们走!”
说罢,他转身离开。
“沈含山!”身后,赵稚眼眶发热,紧紧咬着唇,几乎是用尽全力,喊了他一声。
沈含山从这道声音里,听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可为什么?
他跟长公主只不过相处了几日,长公主肚子里还怀着别的男人的种,她这般执着,定是对对方情有独钟,为何突然对他深情起来?
但他还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赵稚快走几步,用一只胳膊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哽咽道,“我不知道皇兄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但是,但是,你,你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等,等你回来,我告诉你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沈含山缓缓转过身来,与赵稚错开一段距离。
赵稚的手落在半空,心里也蓦地一空。
岚茹在一旁看得着急,她正要开口,赵稚瞪了她一眼。她只得牢牢闭上嘴巴。
“你如果安全回来,我就告诉你。”赵稚压制心里汹涌的情感,上前一步,抓起沈含山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沈含山的手僵硬地任她捉着。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你已经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那你就是他的父亲,父亲远行前,和孩子告个别吧。”
赵稚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沈含山很诧异她的反应。好似他们跟真的夫妻分别一样。
“嚯!”下一刻,沈含山猛地抬起了手,又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激动地说,“这么调皮,刚才还蹬了我一下,应该是个小子。”
“你喜欢男孩?”赵稚下意识问。
“男孩女孩无所谓,只要是我在意那人生的,我都喜欢。”沈含山不假思索地回来。
随即,他意识过来,自己同长公主说这些话貌似不太合适。
他旋即尴尬地收回了手,吩咐岚茹等人照顾好长公主。
“恭送驸马!”
几人送走了沈含山,搀着恹恹得赵稚回了房间躺着。
等到岚茹等人都退下,云栎才现身。
“哥哥?”赵稚脸上流露出惊讶和无尽的喜悦。
她站起身,想去拉云栎的手,却发现扑了个空。
“哥哥,你,你——”她绷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只有人死了,才会没有实体。
“只只,你不要哭。我没死。”云栎哭笑不得。
他耐心给赵稚解释了千里牵魂术的奥秘。
赵稚这才破涕为笑,“吓死我了!”然后抱怨道,“哥哥答应我大婚第二日就带我走,结果,你看看,现在都几日了,也不见哥哥过来!”
云栎正想解释自己前些日子已经派人来接她,中途被人截杀,截杀他们那拨人后来又去攻击了赵稚。
又想起刚才云朝皇帝秘密派沈含山这个曾经的将军去了朝阳郡,其中必有隐情。
怕赵稚担心,他按下心头的疑惑,撒了个谎儿,说自己被事情耽误了,所以来跟她赔罪解释。
“那哥哥,到底什么时候能接只只走啊!”赵稚压低声音说,“这王府,有我皇兄的探子……”
“我知你过得不痛快,只只,再等我一段时间。等哥哥把这边的隐患都料理干净了,再接你过来。”
“好吧。”赵稚语气落寞地说。
“哥哥一定要注意好安全。”她挥挥手,同云栎告别。
云栎点点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云朝,云栎睁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神。
他抬头看向窗外,暮色低垂。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他站起身,打开门,对守在门外的崔九吩咐道,“崔九,你立刻去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