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阳城的冬日清晨,和寻常一样。
但京城一隅的菜市口,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刑场中央,宋家全族,数百十人,皆身着囚衣,膝下尘土,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姿态跪倒在地。
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寒风自北方呼啸而来,带着刺骨的冰冷,割得人脸生疼。
跪在最左边的是早在太医院退休多年的宋冲,也是宋瑾的祖父,作为家族之长,他的面容苍白而坚毅。尽管身陷囹圄,他依然挺直腰板,目光直视前方。
四周是手持兵刃的侍卫,他们面无表情地围成一圈,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警惕着是否有人来劫法场。
刽子手们手持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立于宋家囚犯一旁,冰冷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情绪。
菜市口对面,临街的茶楼上,一个戴了面纱的女子冷冷地凝视着这一切。
楼下,监斩官清了清嗓音说道:
“宋家全族,罪无可赦,即刻行刑!”
随着这一声令下,刽子手的大刀猛然挥下,第一颗头颅滚落尘埃,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冰冷的土地。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
随着最后一颗头颅的落地,宋家全族的命运就此终结。
冷清围观的几个人逐渐散去,现场只留下满地的鲜血。
阴冷干燥的天空,忽然间飘起羽毛般的大雪。
雪,无声地覆盖了这片血腥之地,将一切罪恶与哀伤轻轻掩埋。
李安与面纱女子踏着细碎的雪花,一步步走向已无人敢靠近的刑场中央。
他缓步走向正襟危立于刑场一侧的监斩官。
“监斩大人,且听杂家一言。”李安阴柔尖细的声音让正在打盹的监斩官猛地精神过来。
监斩官见是李安,连忙躬身行礼,目光中闪过一丝敬畏:“公公请讲。”
李安轻抬右手,指尖微动,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清晰:“皇上口谕,念及宋冲老臣昔日之功勋,及其家族中幼子无辜,特命此女——”他目光转向一旁静静伫立、面纱轻覆的女子,“为其祖宋冲及宋家十岁以下孩童收殓遗骸,以全君臣之义,彰显皇恩浩荡,亦使逝者得以安息。”
“望监斩大人即刻执行此令,勿使皇恩有违。”
监斩官闻言,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遵旨,下官即刻安排。”
李安与女子将一切收殓完毕,目光扫过这片被鲜血与白雪交织的空地,心中唏嘘不已。
要怪,只能怪宋瑾利欲熏心,碰了不该碰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李安轻声说道:“娘娘,我们该回去了。”
秦笙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她低声道:“李安,皇后已经死了,我如今,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罢了。”
“娘娘,您千万不要这样想。”李安低声道,“皇上命人为你悄悄服下假死药,就是念着与您的旧情,要放您去过自由的生活啊!这谁也保不准,有一日,您会复宠呢!”
秦笙默默低下头,红了眼眶。
她和赵益,还可能破镜重圆吗?
不会了,不会的。
一面镜子碎了,即使修补好,那道裂痕也是会永远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