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风入弦。
窗外夜色渐浓,室内则弥漫着沉水香的香气。
赵稚继续埋首处理堆成山的奏折。
直到秦汉小声提醒她:“殿下,该用膳了。”她才缓缓抬起脖子,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捏了捏酸疼的肩膀说,“好,皇兄用膳了吗?我去找他一起。”
提起崔笙鹤,秦汉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陛下方才用了药,只怕这会儿还在睡着。殿下还有这么多奏折要批阅,就别等陛下了。”
赵稚点点头,“也好,传膳吧,我就在这凑合着吃了。”
膳食很快便端了上来,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但赵稚的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这些美食上。
她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挑了几口,心思依旧在那些未处理完的奏折上。
秦汉见状,轻声劝道:“殿下,身体要紧。这些奏折固然重要,但若是累垮了身子,又如何能为国分忧呢?”
赵稚微微一笑,眼中却带着几分无奈,“秦公公,你我皆知,国事如山,一刻也耽误不得。皇兄病情未明,朝中事务繁重,我怎能在此时松懈?”
秦汉闻言,心中一酸,却也明白赵稚的苦衷。
他默默站在一旁,为赵稚添了些热茶,轻声道:“殿下,您若不保重身体,将来又如何能承担起这江山社稷?”
赵稚放下筷子,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你说得对,秦公公。我不能倒下,我必须坚持。但你也要答应我,若我有朝一日真的撑不住了,你得帮我,不能让这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秦汉闻言,心头一震,单膝跪地,郑重其事地答道:“殿下放心,老奴愿以性命担保,定不负您的重托。”
赵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重新拿起筷子,这次却吃得更加认真,仿佛每一口都是为了积攒力量,为了那个她必须守护的江山。
夜色渐深,窗外的薰风依旧轻拂,沉水香的香气在室内萦绕,赵稚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她也清楚,只要她不放弃,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前行的脚步。
一直到亥时,赵稚才处理完所有的折子。她累得右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嗯,这个时候,好想有个人能给她捶捶背,捏捏肩。
当个摄政公主,真的好累好累啊!
好在以前在大宣的时候,皇兄赵益在御书房手把手教她批改奏折,所以处理起政务来,她倒也是手到拈来。可饶是如此,奏折也真是,太多了!
但是这些奏折芝麻大点的事都报过来,比如说哪个郡哪家农户的猪丢了,哪个村哪块田地被人霸占了,然后绝大多数都是夸赞她的政绩的。
马屁拍得她都不好意思看下去。
不对,不对!折子传到她这来时,前头应该还有一道工序。那些芝麻大点的屁事儿,根本不该报到御书房来。
赵稚一个头两个大,云恕那个逆贼到底丢给她和哥哥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啊!哥哥不是后来提拔了一批官员吗?他们吃干饭呢!
“秦公公,皇兄可曾醒来过?”
秦汉摇了摇头。
赵稚本来打算去问问哥哥,一是云章的事,而是她要选择一个跟自己共同批阅奏折的人。为了避免闲言碎语,这个人,最好是个女性。
对,朱三娘!
赵稚猛地一拍桌子,“秦公公,请朱三娘过来。”
朱三娘本就在御书房外候着,很快就迈着小碎步进来。见了赵稚,问安道,“奴婢见过殿下。”
赵稚示意秦汉退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海棠木圆凳。
朱三娘见状,轻轻福了一福,随即轻巧地走到赵稚身旁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殿下可是累了?需要奴婢为您捏捏肩吗?”
赵稚微微一笑,感激地看了朱三娘一眼,这贴心的举动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不必了,三娘,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想与你商议。”
朱三娘闻言,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知道赵稚此刻找她,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殿下请讲,奴婢洗耳恭听。”
赵稚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奏折轻轻推到一旁,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缓缓道:“我刚摄政,还没把文武百官的脾气摸清摸透,每天光处理这些没用的奏折就占用了我太多时间。我根本没法腾出手去做别的事。所以,”她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皇嫂秦笙,你肯定也跟皇兄批阅过奏折,这些事,对你来说,应不难。”
朱三娘闻言,心中一凛,她立时挺直脊背,紧张道:“此事,”
“此事非同小可,我知你心中或有顾虑。”赵稚打断了朱三娘的话,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落在她身上,“但你我之间,无须多言。皇兄病重,我身为公主,责无旁贷地担起了这份重担。然而,我深知自己一人之力有限,需得有人相助,方能更好地治理这国家。”
朱三娘闻言,眼眶微红,她轻轻咬了咬唇,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片刻后,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决:“殿下放心,奴婢虽为女流,但自幼受家父教诲,亦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殿下信得过奴婢,奴婢愿为殿下分忧,共同批阅奏折,处理国事。”
赵稚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伸手握住朱三娘的手,感激道:“三娘,有你在我身边,我便多了几分底气。从今往后,你我便是这朝堂上的左膀右臂,共同守护这片江山。”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艰辛都烟消云散。
赵稚站起身来,抻了抻胳膊,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云落,云章,嘿嘿,一个都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