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云霞满天。
萧琅在早朝散后,便被梁帝留下了。
“今日是你生辰,本该休沐一日,只是近来多事之秋,辛苦你了。”
梁帝一挥手,蔡大监便领着几个宫人进来,手里还端着给萧琅的赏赐。
萧琅跪地磕头,喜不自胜,
“儿臣多谢父皇,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不敢说辛苦。”
梁帝微笑点头,又说道,
“待会儿你先去给你母后磕头,再去瞧瞧你母妃,她身子不好,你该多陪陪她。”
提起顺贤妃,萧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在梁帝面前,他还算稳得住。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起来吧。”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梁帝也有真心的疼爱。
“晚上少饮些酒,朕已经命御膳房治筵送与你府上,你的兄弟们都去,甚好。”
萧琅满眼儒慕的望着梁帝,声情并茂,
“儿臣府邸简陋,若能得父皇亲临,那才是蓬荜生辉。”
梁帝摆摆手,“朕就不去了,你们小辈凑在一起,自在。”
萧琅有几分失望,却又知道梁帝不去是情理之中。
正想告辞,梁帝突然叫住他,
“你三弟说,他看上城外一处温泉庄子,十分喜爱,派人几番寻访,得知是你手底下的人的,他不敢去问你,只和朕闲话时提起,朕瞧他是真喜欢,你这个做兄长的,便让给他吧。”
萧琅愣了一愣。
这时蔡大监奉上一块玉质清润的羊脂环佩,“殿下,这是陛下额外赏给您的。”
作为温泉庄子的补偿。
萧琅跪下,双手接过,恭恭敬敬说道,
“三弟喜欢那庄子,拿去就是,这点小事,何必叨扰父皇。”
他垂手低头,眼中的愤怒、不甘、屈辱、怎么都压不住。
梁帝微不可见的叹一声,才低低说了一句,“起来吧。”
再抬头时,萧琅的面容已与方才无两样。
“儿臣告退。”
“琅儿,”梁帝看着他,“父皇也是为你的将来好。”
萧琅朝着梁帝长揖,“儿臣多谢父皇。”
出了宫殿,萧琅长吐一口浊气。
他扬起脖子,看着满天的云朵,待眼角的酸涩褪去后,才朝着后宫走去。
沈太后和往年一样,并未见他。
萧琅早就习以为常了,在建章宫外磕了头,收下沈太后的赏赐便离开了。
今年不同以往,今年多了一处明华宫。
叶皇后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让他勤勉的话,按照礼制赏了以后,也让他走了。
进了顺贤妃的宫殿,萧琅所有的伪装全部卸了下来,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尽是阴骘。
“父皇的心偏到天上去了,老三那个蠢货,不过是仗着叶家的势,就踩到我的头上了!”
顺贤妃知道萧琅今日要来,一早就起来了。
听了萧琅的话,忙警示道,“低声些,让人听到你不要命了!”
萧琅今日穿了一身湖水色长袍,腰间束带是乌金勾银的,换上方才梁帝赏赐的环佩,也是清雅周正,只是戾气太重,无端破坏那份皎玉华光。
“母妃也是被叶家那对母子吓破胆了!”
萧琅一撩袍子,阴沉着脸坐在锦榻上。
有宫女上前奉茶,却被萧琅连人带茶猛的一脚踢翻在地,大声骂道,
“贱婢,谁让你擅自偷听本皇子说话的。”
宫女被烫得疼痛难忍,却只能拼命求饶,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顺贤妃几乎失语,“琅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拿宫人发什么脾气?”
她对宫女说道,“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去找管事姑姑拿点烫伤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清楚么?”
宫女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奴婢明白。”
接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萧琅大声冷笑,“父皇真是老糊涂了,就算要扶持皇子与萧昭衍抗衡,也不该是萧琮那个蠢材!”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比萧琮强,什么都做得比萧琮好,可父皇的眼里却永远只看得到萧琮。
就因为他是叶家人生的儿子吗?
顺贤妃道,“琅儿,母妃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可这样的话,你不可以再说了!”
“如今中宫已定,纵然还没有立太子,最前面有个裕王,后面还有个中宫嫡子,你......”
“那又如何?”
萧琅拳头紧握,整个人都阴恻恻的,皇子的气度消失的一干二净。
“乾坤未定,谁说我一定会输,父皇再用心,萧琮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我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与母妃提起过曲相的孙女,若我能娶她为正妃,有曲家和外祖父鼎力相助,我何愁不能与他们一争!”
顺贤妃整个人都呆了,萧琅的这个样子,实在让她害怕。
“你疯了么?”
“曲姑娘便是给裕王做正妃都使得,曲家岂会把她嫁给你!”
萧琅像一只挣脱牢笼的野兽,
“那就让她不得不嫁给我。”
顺贤妃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耳光,“我看你才是得了失心疯!啊!你在宫外的后宅里藏了多少女子害了多少女子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些下作的手段,你不能用在曲姑娘身上。”
“你会害死自己,害死我,甚至你外祖父一家,都会被你连累!”
萧琅捂着被顺贤妃打歪的脸,眼里闪着灼人的星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狂妄如叶家,那什么三姑娘叶青芙,不也被我玩弄一番,现在不知死在了哪里!”
他神情暴虐,“若非叶皇后把叶流锦看得滴水不漏,她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说父皇偏心真的半点不为过,叶流锦赐婚给萧琮,叶流钰赐婚给萧琮的伴读,他为了他的好儿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顺贤妃听得心惊肉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让他陌生的儿子。
嘴边浮起一丝无奈,“叶家长房和二房不可同日而语,琅儿,叶青芙和叶流锦不一样,你,你别去招惹她……”
那姑娘,邪得很。
她带着祈求用力抓着萧琅的手,“曲家那边,母妃豁出脸去求求……”
“哼”
萧琅一扬袖子,失望的看着顺贤妃,“难怪母妃这么多年处处被叶皇后掣肘,您这样前怕狼后怕虎,我们母子干脆直接等死罢了!”
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顺贤妃看着拂袖而去的萧琅,心里忽冷忽热,一片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