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自己灭了口,他理所应当地把岁岁带回去了。
江姝月想着想着,顿感背脊升起一股凉气,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先前看着男色有多迷人,这会儿就觉得面前的俊美男人有多吓人。
她咽了一口唾沫,牵强地扯出一抹看似平静的笑容。
“我就是说着玩玩,世子不必当真,现在皇上昏庸无能,若谁要造反,我就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面前的女人犹如罂粟花,美则是美,就是有毒,牙尖嘴利,没一句实话。
萧京昭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她看去。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没有郎情妾意,四目满满的戒备。
“如果你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明日由向阳和向松来帮你和岁岁搬东西,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今晚你就收拾收拾。
江姝月连连点头。
身型高大的男人收回目光,抬脚向门外走去。
大门打开,街道上已是灯火阑珊,暖暖的灯光落在地面,地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转眼间,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江姝月再次关上房门,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萧京昭身上的冷竹香,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她快速把药柜里的药材添加好,然后出了医馆,疾步朝回走去。
徐冬一家三口吃了饭就回屋休息。
苏婶和苏慧坐在桌前等着她。
一进屋,苏慧就拿起棉帕递了过来:“阿姐快洗手,饭菜都快凉了。”
“月儿,今天怎么回来得比往日晚,是又来了病人吗?”苏婶说着就要去把饭菜热一热。
江姝月一看桌上饭菜的份量,才知道苏婶和苏慧也没吃饭。
江姝月接过棉帕走向洗手盆。
“阿姐,那幅画我已经临摹了很多遍,可总画不出那种味,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画画的人,我定要好好向她讨教讨教。”
苏慧一直以为这幅画出自闺阁女子之手。
江姝月笑了笑,“阿慧的画技已经很不错了,改日我给你买一把琴,你已经熟读曲谱,学起来很快的。”
“阿姐不用破费,我熟读四书五经,也练字画画,不学弹琴也没关系的。”
江姝月认真地道:“那怎么行,咱们阿慧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都不落下。”
苏慧心里暖烘烘的,阿姐为她之计深远,她何曾不知晓。
不一会儿,苏婶把热好的饭菜又端了出来。
苏婶给江姝月盛了一碗排骨汤,“月儿你多吃点,阿谨走的时候特意叮嘱我要照顾好你,南南也直念叨他的阿姐累瘦了。
苏慧把一盘干煸的小虾往江姝月面前推了推。
“阿姐多吃点,今晚秋菊给岁岁剥了一碟,他都吃了。”
干煸的小虾其实不用剥壳,秋菊听江姝月说虾壳不好克化,好一会儿才剥出来一碟。
苏婶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了下来,“等明儿个工匠忙完了,我去海鲜楼买一斤大虾回来,让岁岁吃个够。”
这里的海虾都是远处送来的,用冰镇着,集市上压根都没看见卖的。
虾运来后,都是直接送到订货的大户人家和大酒楼。
“门窗都刷好了,为了不打扰内院,我只让工匠给外院和围墙补一层白灰,月儿你看这样可好?”
“婶,阿慧,我明日就要搬出西院,院子空出来后,可让人刷了再搬进去。”
苏婶把夹菜的筷子收了回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苏慧是确定自己听清楚了,快速把嘴里的饭菜一口咽了下去。
瞪大眼问道:“阿姐,住得好好的,你要搬哪里去?”
“月儿,医馆里住着怎么也不方便,现在主屋空着,你和岁岁搬主屋去。”
苏婶和苏慧都误以为江姝月要搬去医馆后院。
江姝月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把她被庶妹下药,又怎么被族谱除名赶出京城,再怎么从庄子上逃离的事讲了一遍。
“呜呜呜,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为何不早点给婶子说。”苏婶听完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孩子没了娘,爹又如此狠心,苏婶心疼不已。
“婶,没事,都过去了。”
苏慧走过去一把抱住江姝月的胳膊,声音哽咽道:“阿姐,你受苦了,都是一个父亲,那女人怎么能如此恶毒。”
江姝月轻轻地拍了拍苏慧的手背,温声道:“阿慧你一定要记得,以后可别傻兮兮地装大度为夫君纳妾,妾就是乱家之根,你看伯父不纳妾,对婶子多好,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苏慧点了点头,“我听阿姐的。”
苏婶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月儿,那你更别搬出去呀!岁岁还小,有我和阿慧在,多少也能搭把手,把岁岁拉扯大了就好了。”
“婶,阿慧,不是我一定要搬,是岁岁他爹……认出我了。”
为了不让苏婶和阿慧担心,江姝月把萧京昭往好了说。
“原来岁岁的爹身份如此尊贵,月儿呀!他能想到安置你娘俩,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不多,你好好和他相处,只要他不纳妾又对你好,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娘,以世子的身份,不纳妾是不太可能的,阿姐未成亲就有了岁岁,谁知道燕南王妃是否宽厚,若她派一顶小轿就把阿姐抬进府,最多给阿姐一个姨娘的份位怎么办?”
阿慧的话犹如一瓢冷水,把苏婶美好的幻想浇了个透心凉。
“月儿,若燕南王府这么欺负人,你别答应,大不了咱们一起离开莱阳,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江姝月一手拉着苏婶,一手拉着苏慧,“婶,阿慧,我不会进燕南王府,我跟他已经谈好了,岁岁跟我一起生活,他只是偶尔来看看。”
“他长得跟岁岁一模一样,岁岁聪慧,他是岁岁的爹这件事,恐怕岁岁很快就能知道。”
一个狐狸的故事让孩子有了警惕心,可老狐狸经常来岁岁面前晃悠,且不欺不诈,露馅是迟早的事。
“岁岁那孩子孝顺,知道世子是他爹也不怕。”
“对,阿姐不必担心,我也相信岁岁。”
江姝月:“……”
她当然也相信岁岁最孝顺的儿子,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儿子从天上掉下个爹,也不知道儿子觉得是惊还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