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七八个妇人鱼贯而入,落了座,大家就跟斗鸡似的互相看不顺眼。
苏谨见来人都是妇人,他转身对秋菊道:“我留在这里不合适,等阿姐来处理。”
秋菊点头:“行,这里我来应付,让小姐多睡一会儿。”
“哎!这位公子你别走,我是官媒派来的人,你就是江姑娘的表弟吧?”一位身穿绿色衣服,体态丰盈的妇人站了起来。
苏谨脚下一个趔趄。
官媒?找他?
“这位夫人,不好意思,在下现在还没议亲的打算。”苏谨客气地拱手拒绝。
官居几品,殿试后才见分晓,还没自己的府邸,母亲没在身边,苏谨暂时还没议亲的打算,他实话实说。
媒婆挥了挥手帕笑道:“这话公子说了可不算,还得请江姑娘出来一见才好细说。”
秋菊虽然不认识这群人,门房说是媒婆,看她们穿得花花绿绿那样,的确像是媒婆。
突然来了这么多媒婆,秋菊原本还发愁,见官媒追着苏谨问,她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给苏公子保媒来了,刚才看着这乌泱乌泱的媒婆,以为都是冲着小姐来的,她还为南宫泽月捏了一把汗。
苏谨客气地道:“夫人不必等我阿姐回答,我的事自己能做主。”
“公子误会了,官家管事的派民妇前来,是给江姑娘保媒。”
“你也是给江姑娘保媒的?”
媒婆的话让其余的媒婆都傻眼了。
能请动官媒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家,那她们不都白跑一趟了?
就在苏谨和秋菊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站起来道:“官媒怎么了?王媒婆你未必每保一次都能成?”
都是京城的媒婆,相互都认识,平日里是暗地里抢生意,今天这场面百年难得一见。
私媒早就看凭关系在官媒混俸禄的王媒婆不顺眼了,今天不得已狭路相逢,说话也不留情面。
其余的媒婆纷纷附和:“就是就是,保媒这事吧,不光看门第,还得看人品学识。”
“对对对,也要看公子长相是否俊美,长得歪瓜裂枣的,那可配不上江姑娘。”
“有的人家门户高吧,家里规矩多,那种人家不见得就是良配。”
“可不是,京城勋贵人家宠妾灭妻的例子可不少,江姑娘精明能干,她未必瞧得上那样的人家。”
大厅里画风一变,其余的媒婆立马统一战线,纷纷对着官媒开怼。
面对众人的攻击,作为官媒的王媒婆气得胸口起伏。
她扫了站起来的两位媒婆,蔑视地道:“张家娘子,谢家娘子,看把你们能的,你们倒是说说,你俩是为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保媒来了?”
最先站起来的那位媒婆抬了抬下颌,“我姓张的拉媒保纤这么些年,从不说半句虚言,主家官居五品,还是嫡出少爷,模样那可是一等一的好。”
她自以为这条件已经很好了,说完她还瞅了其他媒婆一眼,企图从别人脸上看到一丝退缩的神情。
然而大家的表情都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自愧不如的神色。
姓谢的那位媒婆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五品总归是他爹,有什么好嘚瑟的,请我来的主家就是我娘家亲戚,郎君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关键是今年科考还榜上有名。”
“谁?”
苏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今年科考榜上有名,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表少爷做不了江姑娘的主,要想知道详情,快去把江姑娘请出来。”
谢媒婆的话音未落,坐在八仙桌末尾的一位媒婆扬了扬眉,得意地道:“榜上有名也算不得啥,最后一名不也在榜上,我那主家可是官居高位,令公子已经拿着朝廷俸禄了。”
王媒婆听后嗤之以鼻,心里暗道:“一群眼皮子浅的玩意,自己若说出请她来的主家,保准让她们傻眼,哼!跟官媒比,不自量力。”
秋菊掌管江府以来,事事都信手拈来,不曾出现过棘手的事。
今天这个场面,着实让她手足无措。
门房通报说有媒婆求见,她想也没想就让人放了进来。
无论小姐是否相看,总不能把媒婆拒之门外,若传出去,对小姐的声誉不好。
哪知道今天没看黄历,小姐捅了京城媒婆的老窝,这一窝蜂的来了。
姑娘出来了也不好办呀,先听谁说?看这媒婆之间说话夹枪带棒的,都快掐起来了,吵得她脑袋都大了。
就在家大家互相吹嘘自家保的主家是如何牛掰的时候,婢女送茶来了。
秋菊对苏谨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道:“快去让小姐装病,千万别出来。”
这架势,就算小姐应了一家,其余的都会得罪,左右都是得罪人,还不如避而不见。
凭自己对小姐的了解,这里的媒婆,包括那官媒处的,她全都能得罪完,一个都不会剩。
“嗯,明白。”苏谨连忙转身溜了出去。
秋菊回过头,见有两媒婆正针锋相对,争得面红耳赤。
她连忙走过去从婢女端着的托盘里拿起茶盏递过去,陪着笑脸道:“各位夫人喝口茶润润嗓子,大家都别争了,你们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能请得动你们的,自然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
“还是这姑娘会说话,真不愧是江姑娘身边的人。”一个媒婆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个彩虹屁。
秋菊和婢女们挨个儿地把茶水分了下去,又对婢女吩咐,“厨房里还没做糕点,再上一些干果瓜子什么的。”
这大清早的,就是御膳房也没这么早做糕点的。
婢女离去,秋菊见屋里的火药味逐渐散去,脑子快速想了想对策。
绞尽脑汁,心下就没一个不得罪人的万全之策。
若说小姐昨日太累,偶感风寒,就算这群媒婆今天走了,明儿个还回来卷土重来。
若说小姐已经定了亲,她又怕耽误了小姐的良缘。
让苏谨去拦着小姐不是明智之举,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初二。
她灵机一动,朝进大厅的侧门望了望,然后对众人说:“各位夫人且等等,昨日酒楼开业,小姐累着了,今日起床会晚一点,我再去催一催。”
“好的好的,那就有劳姑娘了。”
这一回大家的意见异常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