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抬手捅了二儿子一下,“还愣着干嘛!准是有人又送肉兔来了。”
张满起身一把拉起张秋,“三弟去拿账册,咱们一起出去。”
“二哥先去看看二妞送了几只兔子过来,我这就去拿账册。”张秋说着就要往屋里去。
张满疾步离去。
“老三等等。”曹氏连忙叫住张秋。
“娘,您还有何吩咐?”
曹氏朝外面努了努嘴,“你怎么知道外面的姑娘是二妞?她是不是跟你二哥要好?”
“娘,你想岔了,人家二妞的娘忙着割草养兔,她大哥二哥都忙着上山砍竹子做竹签,她爹在咱们庄子上宰杀肉兔,她家卖兔子的活都是她负责。”
张秋觉得娘亲最近有点魔怔了,只要有姑娘来庄子上,她的眼睛都紧盯着人家看。
张罗板凳茶水,满脸都笑开了花,热情得跟来了远亲似的。
曹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个儿忙去,你可别再学你二哥,以后姑娘们来了可别只知道盯着别人背篓里的兔子看,对姑娘殷勤着点。”
张秋难为情地道:“娘!我才十五岁呢,我不着急议亲,以后我也要像大哥一样,学好算账写字,以后去京城为小姐效力。”
看着三儿子逃也似的离开,曹氏摇头叹息,“儿大不由娘呐!”
金花见公公和自家相公说着话,她起身跟着曹氏往厢房去。
“娘,儿媳这一走十天半月不能回家,您二老可要照顾好自己。”
“去吧去吧,小姐让你跟着进城是好事,娘身子骨硬朗,内院的一应杂活有你三弟和我,保准小姐啥时候来内院都干干净净。”
婆媳俩说了几句暖心的话,在曹氏的催促下,金花进屋去收拾要带进城的衣物和被褥。
大门外。
一个身穿蓝色碎花夹袄的姑娘背着一个带盖的背篓站在寒风中往院里张望。
小姑娘年约十五岁模样,眉清目秀,一双眸子水灵灵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人。
张满打开虚掩着的大门,目光越过姑娘看向她背上的背篓。
“二妞,你家不留种兔吗?短短几日,你已经卖了二十多只了。”
二妞抬了抬下巴,“谁说我今天还卖肉兔来着。”
“我来问问你,金花嫂子是不是会跟张大哥进城,你家养那么多兔子曹婶肯定忙不过来,可不可以把你家的小兔子卖给我?”
或许在寒风中站得太久有些冷,二妞抬起衣袖揉了揉鼻子。
张满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卖,快回去,别冻坏了赖我。”
“我啥时候赖你了?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二妞踮起脚尖朝张满身后看去,“你说了不算,这事得问问曹婶。”
前些日子,附近的几个村子养的肉兔繁殖了很多,几乎泛滥成灾了。
若不是大家相信庄头,有好几户人家都快放弃了。
尤其下了一场大雪后,很多人家养兔的茅草屋都被积雪压塌了,大家的信心也开始坍塌。
就在大家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养下去的时候,庄子上开始收购肉兔了。
短短三天,离得近的人家就卖出了好几十只肉兔。
村民看着手里的现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事传遍了十里八乡,整个雁回山一带的村庄都沸腾了,养肉兔能赚钱,大家奔走相告。
那些离得远的村民得知消息后,都来问他们买种兔。
其实二妞家里还有一百多只肉兔,其中一大半都还小。
二妞的爹心疼自家姐妹家的日子不好过,昨儿回家就送了几只肉兔到相距十余里地的姐姐家去。
二妞的娘一看肉兔忒能生,她也派儿子送了一些回娘家。
二妞昨晚就听邻居八卦,说金花嫂子跟张家大哥要进京城去了。
心思活络的二妞决定把家里的肉兔留着暂且不卖。
转头就盯上了庄头家院里的小兔子。
张满说:“我家谁说话都一样,说不卖就不卖,要想多养肉兔,就把自个儿家的母兔子养好。”
“你撒谎,我才不信你能做主,不信让我进去见曹婶。”
二妞说着抬步就要往院里去,张满张开双臂堵住二妞的去路。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张秋火急火燎地拿着账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张秋想起母亲说的话,对姑娘热络点。
他笑嘻嘻地上前,“二妞姐姐,今儿个来得早呀!”
“二哥,外面吹着风,快请二妞姐姐进去烤火。”
张秋在自家二哥后背轻轻地戳了戳,暗示他对姑娘热情着点。
张满扭头,双臂仍然拦在门口,“烤什么火,她回家走路快一点就不冷了。”
张秋:“……”
书上说的不解风情就是这个样子。
二妞看张满那倔犟模样,强忍住要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张秋,你二哥说他能当家做主了,这话是也不是?”二妞笑着看向张秋,余光瞪了张满一眼。
张秋和张满对视一眼,张秋看不懂二哥的眼色,咧嘴笑道:“那得分什么事了。”
“就是兔子的事。”
张秋拉开二哥的手臂朝二妞背篓看去,透过缝隙,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
“二妞姐姐,今儿个你不是来卖肉兔的,难道昨儿个二哥给你算错账了?”
二妞双手揣进衣袖,摇头道:“不是,我想问问婶,金花嫂子进京城去了,你家的小兔子卖不卖。”
“卖!当然卖。”
“您……”
得了张秋的准话,二妞趁张满瞪弟弟的时候,大步地朝院里走去。
张满看着一溜烟往柴房跑去的背影一跺脚,“二妞就是个人精,她家的兔子留着生崽,还惦记咱们家的兔子了。”
张秋松开拉着二哥胳膊的手说道:“家里突然少了两个人干活,二哥你是想累死爹娘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这不还有咱们兄弟俩吗?大不了我早上起床再早一点,上山割了草再回家吃早饭。”
张满的脸红了红,弟弟的话重重地敲在他心坎上。
他太不孝顺了,做哥哥的还没弟弟想事周全。
“二哥,你每天起得够早的了,你是人不是铁,累出个好歹爹娘会难过。”
张秋顿了顿望着远处叠峦的山脉。
一脸正色道:“山上晨雾浓,万一踩空坠入山坳里,伤了胳膊腿什么的,以后二妞都懒得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