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见布衣男子面生,目露疑惑,“你是哪个位置当值的?往日怎么没见过你?”
布衣双手抱胸,站在楼梯正中间,稳如泰山。
他淡定地回答:“从南山矿场出来的,我和兄弟们暗中保护东家进京。”
“都是自己人,不好意思,得罪了,刚才见你们行动有异,还以为东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掌事的听见男子提起南山矿场就打消了心里的疑惑,那个地方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管事带着人离去,继续忙自己的事。
郭宝先的吃食有专人伺候,船上有小灶为他准备一日三餐。
管事很快发现,往日前来取饭的人也换了人。
到了晚饭时间,管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亲自领着人带着酒菜上去。
拦住他的男子还是原话阻拦。
管事瞅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走廊道:“小人有事向东家禀报,还请代为通传。”
“酒菜留下,东家拒绝见任何人。”男子面无表情,语气不容置疑。
管事跟了郭宝先多年,他一人独当一面,每次求见,东家从没拒绝。
往日伺候的小婢女都不见人影,管事隐隐感觉到陌生男子眼底的煞气,心里腾地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丢下饭菜,转身退下。
留下的酒菜被送到了蔺相之房里,这让竹西乐得合不拢嘴。
“少爷,皇上他真不赖,派出来的人对咱们关照得真周到,以后有出差的活还可以接着。”
竹西全然忘了刚到江州时在心里骂骂咧咧的事。
蔺相之像看傻眼似的瞅了竹西一眼,“你傻不傻,你家少爷不也没办法,这要命的活谁想接。”
“哦,也是,那可是违抗皇命。”
酒菜是两人份,蔺相之让竹西与他一起吃。
竹西推开窗,此时华灯初上,远处岸边,万家灯火犹如夜空的星星在闪烁。
江面夜风拂过,有一丝微凉。
“少爷,明儿个咱们就可以下船走陆路了,快马加鞭,也不过两三日就到家了。”
说起回家,竹西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蔺相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窗外的夜景,思绪早已经飘回了京城。
她还好吗?也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回京城了没有。
待到他回京城时,向皇上要那个答应了他的要求,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不认账。
蔺相之想得出了神,丝毫没注意到岸边的景物在旋转。
竹西前一刻还埋头干饭,抬头就见窗外的景物异常。
他连忙丢下手里的筷子,“少爷快看,船好像在打转!”
蔺相之定睛一看,心下骇然,“难道是船坏了?”
再一看,不对,船像是在掉头。
蔺相之刚要起身,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刀剑的碰撞声,紧接着就有惊呼声响起,还有物体掉落水里,激出水浪的声音。
“少爷别动,外面肯定有人打起来了。”竹西和蔺相之不会武功,刀剑无眼,竹西自然不愿意自家少爷出去涉险。
蔺相之朝窗外探头望,见船尾处有人被打落水中。
水面被激起一圈一圈的浪花,在船上灯光的照映下,江面波光粼粼,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竹西心急如焚。
郭宝先的势力很大,他担心有限的暗卫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如果郭宝先占了上风,事毕肯定会挨个儿地查船上的人。
他焦急地在门前搓着手,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最后一哆嗦了,菩萨千万要保佑他家少爷平安抵达京城。
一连几声落水后,蔺相之转头看向竹西,“你慌甚?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少爷,黑白无常怎么也不过来说一声外面是个什么情形,若情况不妙,奴才陪你跳江……”
竹西突然想起自己就是个旱鸭子,话锋一转说道:“不,是少爷跳江游去岸边躲避,奴才如果侥幸活下来再去岸边找您。”
见竹西已经六神无主,蔺相之走向门边,作势要开门出去看看。
他相信黑白无常定在廊下不远守护着他们。
竹西连忙用背抵住房门,“少爷别出去,等外面结束了再开门看不迟。”
蔺相之用手指在竹西额头弹了一下,“看你吓的,外面已经结束,我去看掌舵的人是否还活着。
蔺相之跟着大舅南下跑商,曾经去船舱里看过掌舵人如何操。
万一这船没了掌舵人,他至少能把船驶靠岸。
门打开,一道黑影从天降落。
“蔺大人,没事了,且安心歇着。”是黑白的声音。
竹西听见黑白称呼少爷的本姓名,就知道他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蔺相之停住迈出去的脚步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船老大发现了郭宝先被困,意图趁大家不注意把船掉头往回找救兵,被咱们的人发现,把郭宝先在船上爪牙一网打尽。”
“掌舵的可还在?”蔺相之说着一步跨了出去,鼻尖隐约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黑白和竹西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侧。
黑白说:“水手们怕死不敢不配合,掌舵的人已经被控制。”
此时,蔺相之也感觉到了船身在扭转航线,继续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还好这一艘船上的乘客不多,慌乱也只是转眼间的事。
暗卫们打了江水很快把船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翌日清晨,当大家走出房门时,地上干净如初,就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抵达水路转陆路的地方,早有人前来接应。
蔺相之与押着郭宝先的人分队而行。
黑白无常仍然充当车夫保护他和竹西往京城而去。
宽大的车厢里,竹西打量着车厢内饰,目光落在柔软的小榻上。
“少爷,这大马车和两匹马值不少钱了,也不知道是皇上叮嘱的还是前来接应的官吏要拍你马屁。”
“不会说话就闭嘴。”
蔺相之瞪了竹西一眼。
竹西讪讪一笑,“奴才不是说少爷的腚,是指他们的态度。”
“要你解释,我还能不知道,无论谁安排的,咱们省钱了就好。”
蔺相之说着索性躺到了软榻上。
不得不说,那些人还真会办事,宽大的车厢,柔软的软榻,人一躺下去就昏昏欲睡。
平坦的官道上,有一大队人马疾驰而过,地上卷起滚滚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