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人拿着泱肆画的画像出去寻人了。
她仍然坐在隔间内。
那鬼市主始终没有同她说过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此时已经阖上了眼睛。
泱肆不敢再大方打量他,可是她心里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鬼市的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儿,赶在闭市所有人都出去之前,就有人来禀报找到了那个人。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偷走拍品的人,泱肆无从得知。
反正她也只是来表明自己的发现,又不能确保就是那个人,所以是不是都与她无关了。
“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和主上谈其他事了?”
刚才他忽略了她的话,而是直接问拍卖区的事情,现在该做的都做了,雪灵芝的事情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那鬼市主重新睁开眼,看向她,并不说话。
泱肆便只得自己接着往下:“我还需要两株雪灵芝,不知道鬼市还有没有,您放心,我不会白拿的,三株雪灵芝的钱,我都会一并补给鬼市。”
不过她确实没法现在就拿出这么多钱,“我可以写个欠条,在规定期限内,一定交付。”
男人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
“三百万黄金,三日。”
泱肆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万都成问题,还三百万,而且三日期限!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她咬牙,面上保持得体的笑:“主上可否卖我刚才画像的一个人情,多宽限些时日?”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很淡漠,好像并不关心她能否拿得出这么多黄金。
少倾,他却说了一句泱肆大为震惊的话:“要么三日,要么直接拿走。”
???
什么意思?
她在脑子把这句话反复斟酌了好几遍,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这话的意思是,又要免费送给她?
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泱肆赶紧摇头:“不行,您已经送我一回了,我必须给钱,只是我一时没法拿出来,但我又急需,所以得缓一缓才能给您。”
一激动,尊称都用上了。
“我不缺钱。”
那人回得很快。
泱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甚至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什么叫不缺钱?她一个公主都不敢这么说。
“那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人一派尊贵:“没有。”
啊,这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泱肆心底抓狂。
不会真瞧上她了吧?
她又忍不住仔细看他。
看这样子,应当是个气度不凡的公子没错。
可是,她心里有人啊。
泱肆皱起眉头,“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了,主上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她站起身,往外走,“下一次开市,我会让六八堂主送来一百万黄金。告辞。”
把她当什么了?
她是个有底线的人。
正要拉开门,手腕却突然一凉,那鬼市主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一把抓住她,将她拉回来。
泱肆被迫回身,仰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他面具上右边的位置,刻着一个数字“一”。
而后,她直视他的眼睛。
方才隔得远了,加上后来她一直没敢大胆去看这个人,现在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人的瞳孔,竟然是银灰色的。
银色的瞳孔,泱肆只有前世在江衎辞身上见过。
可是这人的瞳孔颜色比那时她见到的江衎辞的淡许多,更多的是灰色,是那种不细看的话,不会第一眼就发现的颜色。
泱肆甩开他的手,站得远远的。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他穿着圆领的衣袍,上面两颗盘扣紧扣,遮住了大半肌肤。
包括,他的喉结。
“请主上自重。”
男人抱着手臂看着她,不知为何,泱肆突然觉得他身上冷寒的气息没有那么重了。
“我可以给你,也不要你的钱,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泱肆看向他的目光探究:“如果我做不到的话,还是只能给你钱。”
“你做得到。”
男人淡然的语气带着一丝笃信,他往回走,避开她的视线,“你现在拿走雪灵芝,下个月再来,我会告诉你我要什么。”
……
到了闭市时间,泱肆独自踏出鬼市,慕诺还在里面,作为堂主,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她手里抱着一个锦盒,里面有两株雪灵芝。
同时,她还得到一个永久有效的面具和通行令牌。
上面没有数字。
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明亮的鬼市,坐上马车,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国师府。
就快天亮了,泱肆没有走正门,而是如第一次来一样,翻墙进去,找到江衎辞所居的院落。
她轻手轻脚来到门边,先是侧耳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而后一下推开门走进去。
她循着记忆摸索到床榻边,蹲下来,在上面一通乱摸。
没有人。
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哼!被我发现了吧!”
难怪她之前会在仰星楼遇见江衎辞,难怪他那几日一直在忙都不回府。
难怪会把雪灵芝送给她!
当她傻子呢!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她愤愤地起身,却因为一片漆黑,又一心想着别的,竟趔趄了一下,直直往那床柱子上撞去!
她赶紧用手去撑,额头上没有感知到疼痛。
手上的触感也不对,她凭着微微亮起来的天色,察觉到有人用手掌护住了她的额头,而她撑的地方,就是那人的胸膛。
她惊异地抬头:“莫辞?”
江衎辞搂着她站好,转身去点燃屋内的烛火,而后走回来。
“怎么来了?”
屋里亮起来,泱肆发现他只着里衣。
“你不在床上睡觉,干嘛去了?”
江衎辞指了指外间,“喝水。”
她看过去,桌上的玉盘里有三个倒扣的杯子,还有一个被翻起来,放在了盘子外。
“那你刚刚就站在那看着我进来的?”
他点点头,表示默认。
泱肆顿时无地自容了。
所以还看着她在这里一通乱摸,自言自语?
“那你怎么不出声!”
就欺她看不见是吧!
她的眼神十分幽怨,江衎辞走近,轻轻揽住她,毫不犹豫:“错了。”
泱肆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
寻常的,墨黑的,和以往没有区别。
难道真的是她太多疑了?
可是那个鬼市主真的很像江衎辞啊!
江衎辞与她对视了片刻,低头吻下来。
吻得很轻,在她的唇上轻柔地蹭。
离开后,小姑娘开始不正经了:“莫辞,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吗?”
他说,以后勿要再任性妄为。
可是后来的很多次,都是他主动的。
江衎辞自然明白她想传达什么,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眼角。
“抱歉。一看到你的眼睛,就忍不住。”
她哭,她笑,不论是哪种情绪,只要是这双眼睛望着自己,就会将他点燃。
第一次听见江衎辞说这么露骨的话,泱肆耳根子发烫。
即便自己也常说些有的没的,但是如果换成是他来说的话,她还是有些受不住。
她的羞涩显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再次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
呼吸洒在耳边,“耳朵红了,殿下。”
“……”
他他他,他竟敢反过来调戏她!
泱肆不服输,偏头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你戏弄我,再给你盖一次章!”
他没动,单手抚着她的后脑勺,任由她在即将消散的印记上留下新的红痕。
竟然缓缓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