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诀及冠这日,宫中上下一片热闹繁忙。
泱肆一大早便带着连清入宫,为他号脉看诊,确认其已经完全痊愈,再无病结。
“太好了皇兄,我就说过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魏清诀温和地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她脑袋。
“是,阿肆好厉害,一语成谶。”
“嘿嘿。”
泱肆略显傲娇地笑着,递给他一个盒子,“喏,给你的皇兄!”
魏清诀接过,并不急着打开,“这是阿肆送我的成人礼吗?”
“对啊,你猜猜是什么?”
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魏清诀的嘴角也没有下去过。
“嗯……是头簪?还是玉佩?或者是扳指?”
泱肆摇摇头:“不是哦,皇兄会缺这些东西吗?”
皇宫里的人,当然是锦衣玉食,这些身外之物怎么可能会缺。
但是,魏清诀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了。
泱肆也不再卖关子,“你打开看看吧。”
魏清诀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葫芦状的暖玉。
暖玉上方凿开一个口子,做了一个小小的塞子,既是装饰,又能真的打开。
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流光溢彩的,即便是白天,也散发着光芒。
魏清诀轻轻晃动,便见里面的液体如流沙一般缓缓从一侧流向另一侧。
“这里面是什么?”
“逐萤河的河水,会发光,是不是很好看?”
魏清诀点点头,“是很好看,不过逐萤河我只在书上见过,说是流淌在极寒之地的河水,还有奇异的功效,能护住人的心脉,延缓人血液流淌的速度,从而保住人的性命。”
说着,他又看向泱肆:“不过这样珍贵的东西你怎么不自己留着?你这一天天打打杀杀的,肯定总受伤。”
“我会武,我能保护我自己啊。”
泱肆不以为意道,这是它在鬼市看到的宝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送来给他。
“你现在大病初愈,指不定多少人明里暗里对你使坏呢,万一哪天你遭遇不测,而我不能及时赶来,它也能替我救你。”
魏清诀望着她,轻声笑出来:“有阿肆在,真是我最大的荣幸。”
泱肆笑嘻嘻地同他道别:“你先准备吧,我去接莫辞啦,待会儿宴席上见!”
望着她提着裙摆跑出去的背影,魏清诀握紧手里的玉葫芦,而后,低声笑了笑。
外疾已治,但心病难医。
魏清诀想,他终生,都将是一个病人。
.
大皇子的冠礼,也将是储君的册封大典,因此今日盛大隆重的程度不亚于圣祈。
文武百官都已陆陆续续进宫,泱肆跑到宫门口,前去迎接江衎辞。
国师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徐徐停下,江衎辞掀开车帷,还未踏下马车,就已经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莫辞!”
紧接着,双脚刚刚落地,一个娇小的身影撞进他的怀里,江衎辞环着她站稳,指尖轻戳怀里人的额。
“冒冒失失的,摔了怎么办?”
她扬起脑袋对他笑:“不会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江衎辞对她总是感到无奈,揽着她往里走。
“早上吃了什么?”
“芝麻粥,还有煎茶汤!”
婚期定下后,两人便无所顾忌,旁若无人牵手在宫中漫步。
路过的宫人撞见了,有聪明者在行礼时,已经改口“国师大人”为“附马爷”。
泱肆笑眯眯地,赏了两个银锭。
但终归还未拜堂,所以典礼开始的时候,泱肆还是得按照规矩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位子。
国师和丞相分别站在帝王两侧,底下乌泱泱的一片,是文武百官。
冠礼开始,焚香祭祖后,帝王亲自为大皇子加冠,取字德夙,以示其至此便已成年。
而后,帝王在重重台阶之上,庄严地向全天下宣告:“嫡子德夙,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今谨告以天地、宗庙、社稷,授德夙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所有人皆跪拜行礼,双手交叠掌心向下,跪伏在地。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泱肆看着那人,束起墨发,戴上金冠,身穿蟒袍,昂首挺立地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跪拜,欣慰地笑起来。
真好,皇兄还活着,她成功留住了他,成功见到他熠熠生辉的样子。
礼成之后的宴席,自然就没有那么多拘束,泱肆找到江衎辞,和他在一张横桌上坐下来。
江衎辞看她肉眼可见的开心,倒了杯果酒放她手里。
泱肆浅浅抿了一口,忽而问道:“莫辞,你查到了吗?”
江衎辞一手撑着头,一手轻拨她脸颊旁的珍珠耳坠。
两人离得近,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有情人之间的低语。
“我找到了当时造锁的匠人,他现在人在国师府,有什么话,宴席散后你可亲自去问。”
陆婉儿交给泱肆的那个锦囊里,装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鲁班锁。
泱肆解开后,发现其中一根木块上,刻着造锁人的姓氏。
大多数匠人都会在自己所打造的物件上印上专属的印记,因此,泱肆拜托江衎辞去查,试试看这个匠人是否还在人世。
席间,陆婉儿来找泱肆。
她跪坐在他们对面,声音很低:“殿下,您能否想办法带我去一趟国师府?”
看了眼另一桌的慕蔺,泱肆举起酒杯,“你不知我即将是国师府的女主人?”
陆婉儿道:“国师府有一样东西对于我关系重大,还请殿下宽恕。”
于是宴席散去,泱肆对慕蔺道:“月底便是本宫的婚期,想外出置办一些东西,婉儿作为过来人,本宫想借公子夫人一些时辰,晚上送回公子府,不知二公子意下如何?”
慕蔺把视线在陆婉儿身上停顿了一瞬,而后竟略显不自然地移开。
“自然极好。”
马车驶向国师府,陆婉儿警惕地掀起窗帷向外查看。
泱肆靠在江衎辞怀里吃葡萄,“放心吧,没人跟来。”
闻言,陆婉儿放下窗帷,垂下眼,不去看对面的两人。
“慕蔺不是傻子。”
泱肆道:“你在做什么,他早就知道了。”
“是。”
陆婉儿答道:“他甚至为我铺好了前路,就等着我往前走。”
“因为他也想知道真相。”
泱肆剥了颗葡萄送进江衎辞嘴里,又打算去剥下一颗,被他拿过去,在指尖细细把皮剥下来,喂给她吃。
葡萄很甜,果肉饱满,没有籽,泱肆很喜欢。
陆婉儿皱起眉头:“那天他好像对我用了苦言果,我不知道自己向他透露了多少。”
“你有没有想过,真相揭开后,你与他该何去何从?”
慕蔺那样的人,把自己隐藏得太深,泱肆至今看不出来,他对陆婉儿是否存有真心。
倘若没有,他前世为何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倘若有,那如今陆婉儿就不会看起来在公子府过得并不如意。
而陆婉儿,泱肆更看不明白。
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似乎,自始至终都对慕蔺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