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瞧这眉眼，跟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嬷嬷伸手就要抱孩子，李婆子下意识往后退，紧紧抱着孩子，“孩子早产，身子虚，不能见风，也不能接触太多外人，免得湿气传给孩子，就派个丫鬟来照顾就行。”
李婆子瞎编一通，要是人多了，难免会露馅，是丫头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这事儿得如实禀报老爷，万一少爷有个三长两短……”
“嘶。”老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难看，“这话可不能乱讲。”
她远远地瞅了眼孩子，没敢伸手抱，万一少爷真出什么事，首先倒霉的就是她们这些下人，不能自找麻烦。
……
紫金院。
叶纭姿扶着大夫人回去，一路上大夫人脸色难看，脚步飘忽。
叶崇德悄无声息地跟上，一起来到紫金院。
赵嬷嬷瞅见叶崇德跟在后面，正要上前，她赶紧过去，挡在前面，“夫人身子不舒服，正准备休息，老爷还是请回吧。”
叶崇德见又是这老奴挡道，气得冷哼一声。
“我跟夫人说两句话还能怎么的？还不快给我让开。”
“老爷还是请回吧。”赵嬷嬷斩钉截铁地说，脸上平静，一点没示弱。
走在前头的大夫人停住脚步，侧过脸，余光瞥了叶崇德一眼，然后淡淡地说：“正好，我也有话要跟老爷说。”
“夫人，这……”赵嬷嬷担心，刚才她还看见夫人偷偷咳嗽，手帕上沾着点点血迹，这是身体快不行的征兆，陶大夫说过不能让夫人受刺激，万一情绪激动，毒气攻心，神仙也救不了夫人。
“都退下吧。”大夫人坚持道。
她拍了拍叶纭姿的手背，微微点头，示意放心。
叶纭姿眉头紧锁，心里放不下，但见母亲神情坚定，知道她有大事要做。
“娘，要是身体不好，千万别硬撑。”
“我心里有数。”大夫人暗暗点头，松开手，把叶纭姿推到一边。
没过多久，厅堂里只剩下两个人，他们好久没心平气和地聊过天了。苏氏等了这么多年，希望他能回头，没想到他是个绝情的人，永远都不会改变。
“清和啊！”
叶崇德盯着苏氏看了好一会儿，苏氏模样依旧少女，这些年虽然憔悴不少，却有种虚弱的美。他心里一动，各种念头涌上心头。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三姨娘那事，我也没脸见你。”
“不过你要明白，不管怎样，叶府的夫人只有你一个，别人最多就是个姨娘，你才是大房真正的当家人。”
苏氏听了，猛地咳嗽，身子虚弱。
叶崇德冷眼看着眼前的人，这些天，苏氏一直借口身体不适拒绝见他，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借口搪塞他。
他上下打量了苏氏一番，眼神怀疑。
“咳咳！”苏氏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
“我想好了。”叶崇德接着说：“三姨娘生的孩子，以后就由你来养，直接过继到你名下，我们俩除了纭姿，再没其他孩子，那这孩子就是咱俩的孩子。”
“老爷。”苏氏冷冷打断，身子微微发抖。
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十年没怀过孕，还不是因为他的毒药，现在倒好，要把别的姨娘的孩子过继给她？呵，这算盘打得真好。
“清和。”叶崇德眉头一拧，看到苏氏那绝望的眼神，心里头一软，语气尽量放温和，说：“我这都是为你着想，你有个儿子在膝下，就不会受人白眼了，将来帮他一把，等他当了大官，就能成为纭姿的靠山，纭姿嫁出去也能挺直腰板。”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叶崇德自个儿做了主。
苏氏在袖子里攥紧拳头，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叶崇德说：“老爷，我们和离吧。”
“以后不管你是扶三姨娘上位，还是另娶新人，我都不会管了……和离后，我会带着纭姿离开叶府，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不跟叶府有任何牵扯。”
苏氏一脸淡然，脸上波澜不惊，这话她想了好多个月，一开始是担心纭姿离开叶府会被人说三道四，所以没敢提。
但现在，忍够了。
三姨娘心肠狠毒，这次还想毁了纭姿的名声，要是让她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叶府，什么豪门贵族，她都不在乎了，她只想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
……
偏房。
叶纭姿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听着，听到娘提出和离，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娘真能说出和离的话。
“小姐。”赵嬷嬷也听到了夫人的话，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夫人这是……”
“嘘。”
叶纭姿手指放到嘴边，做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继续听。
“不行。”愤怒的声音响起，叶崇德噌的一下站起来，因为太吃惊，声音都提高了，“你要和离？不行，我不同意。”
“你是我的妻子，纭姿是我女儿，和离了你们要去哪儿。”
“我会带着纭姿回苏家。”苏氏平静地说，说出这话时，脸色微微一白，忍着喉咙里的腥甜，没咳出声。
“不可能。”
叶崇德瞪圆了眼珠子，怒视着苏氏。
她们要回苏家？这和离了，苏家那边会怎么想，苏太公的权势，苏家的金银财宝……要是和离，这些全泡汤了，说不定还会惹得苏太公记仇生气。
不行，绝对不行，和离门儿都没有。
这辈子他都不会放苏氏走。
“清和，看起来你得冷静冷静，我给你时间，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老爷。”苏氏站起身，一只手撑着桌子，勉强站稳，她直勾勾盯着叶崇德，面对面地对峙，“这么多年了，够了，我们俩早就没感情了，这些年你对紫金院不管不顾，再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
叶崇德看着苏氏，心里明显慌了神，他真没想到苏氏竟会提出和离。
对哦。
他忘了，当年的苏氏多么光彩夺目。
她的骑术一流，笑声像银铃，笑容灿烂如花。一身红衣如同一团火，烧得他移不开眼，他曾经深深迷恋。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脸上没了笑容，眉宇间满是忧郁和冷漠。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