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礼确实想起来了。
但是,不是与她有关的。
他只能记起自己原是海蛟,因举止太过乖戾肆意,被神合力镇压。
原是终生困守海底监牢,但不知怎么又被放出来。
他失了蛟身,化而为蛇,在陆上生活。
后来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来到平台山,成为这里蛰伏一方的霸主,可传着传着,竟变成了平台山有位法力高强的神仙。
听到这些传言,他只觉好笑,但在凡间实在太过无聊,他也曾收过几个徒弟,教正道明君理,几次闭关后,那些徒弟竟成了此处的长老。
至于宿夙,他实在想不起是如何与她结识的。
只是这殿中似乎也弥漫着她身上的欲香,他只能开口,“这边我们也做过?”
宿夙被他的话一下子噎住,半天才怒目而视,“你除了这些事还能想点别的吗!”
陆晏礼实在是很无辜,他什么都忘记了,只循着生理本能想要与她亲近,她分明也是舒服愉悦的,可为什么却总是逃避?
见她是真的生气,陆晏礼沉吟片刻,只好将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记忆吐露出来。
宿夙诧异的看着他。
“那条黑蛟是你?”
“嗯?”
宿夙敛下心神,背后一阵发凉。
天道始终窥探着世间万物,她向来不屑一顾。
对于陆晏礼,她自认情感算不上复杂,无非就是渡劫时差点让自己吃了好一顿苦头,永困于凡间罢了。
本想直接杀了,可他偏偏又是自己的任务对象,更何况二人有噬情蛊。
这蛊虽是对她有百利,可唯一一弊,就是要她不能杀了他。
除非自己完完全全爱上他。
她堂堂妖神,怎么可能会爱上一条蛇?
简直荒谬至极。
是以她只能将他养在身边。
可现如今……
他说自己曾是蛟?
她从一介未开化灵智的白狐,再到如今成了万妖之首的妖神,足足修炼了数千年,个中辛苦尚且不提,可他竟然说自己曾经是蛟?
她还记得千年前,刚修炼出第九尾,化为人形之时,因着修炼之地不隐蔽,而处处被人追杀。
那时妖界的地位几乎是岌岌可危,她走投无路跳进了海里。
她自然会屏息之类的小法术,但那些脏东西也不例外,因此只能往深海里跑。
越往下越深越暗,可对那群自诩正义的修仙者,她向来是能避则避。
深海中躲着,她有可能活下来,可若是被他们抓住了,则是生不如死。
九尾狐全身皆是至宝,更何况她化了形,那颗妖丹更是蕴着千年修为。
后面的事情宿夙记得十分清楚,误打误撞进了一座幽冷的宫殿。
她原以为是水神亦或是龙王的废弃住所,现下想来,应当是囚禁陆晏礼的海牢。
只怕那些神仙自己也未料到,千年后会有只狐狸躲进了这座牢笼里。
也因此,海蛟苏醒,天地震荡,那群修仙者也闻风而逃,她得以活了下来。
一切皆是兰因絮果,宿夙从未想到数千年前他们竟有了此纠葛。
宿夙深呼吸,不打算跟他讲这些事。
陆晏礼看出来她追忆起往事,却不愿同他说,也很听话的站在一旁。
还未等她开口 脑中便一阵眩晕。
“陆晏礼!”目眦欲裂间,他只能看见一袭白衣朝他扑过来。
再次醒来,他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夙夙?”四下一片黑暗,他凭着感觉摸索起周旁。
“师尊?”是她的声音,“您刚刚……在喊我?”
师尊?
他指尖微动,记忆一片模糊。
眼前的宿夙身形掩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他打了个响指,一星火光跃动在指尖,照亮了她清丽脱俗的容貌。
和她刚刚的样子一般无二。
他沉下心,感受着体内磅礴力量,轻轻挥动手掌,宿夙立刻像断线风筝一般,轻飘飘的倒在了他怀里。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床上,怔怔看了片刻。
这样乖巧听话的宿夙,他还从未见过。
俯身亲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唇,陆晏礼抬手查看她的记忆。
他一醒来,看见宿夙这般性子便知,可能是从前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回到了过去,可宿夙的一举一动都昭示着他与她从前的不睦,自然不能开口问她 。
她脑海中的记忆如同走马戏般一一闪过,陆晏礼收回手。
确实同他想的一样,这里是宿夙渡劫前,同他在一处的居所。
他是平台山的长老,带她回了山,可门下弟子都颇有微词,宿夙人形狐心,根本瞒不住。
但是她还是偷偷混了进来,还拜入他门下,陆晏礼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全当她是个乐子将她留在身边 亲自教导。
可宿夙失了记忆,原本就是因为看上他而进了平台山,如今更是在他门下肆意妄为。
宿夙视角里的自己自是毫无过错,陆晏礼通过她的视角看前尘自然也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只是对自己有些一言难尽,宿夙多次示好开口求欢,自己竟然无动于衷, 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到这来的前一刻,他还因为她给他下药而责罚她,叫她领了鞭骨绳刑,跪在殿外。
她身上还留着深深浅浅的鞭痕,陆晏礼简直心脏都在抽疼。
他动手给她疗伤,生怕她疼,动作轻的简直不像话。
处理完伤口,又揽过她的肩,安静躺在榻上。
她是该怨恨自己,竟然这么对她。
怕醒来看到他后,宿夙会生气,他很自觉的先她一步离开了寝殿内。
宿夙睡梦中只觉得自己始终被一条蛇紧紧缠绕着,几乎动弹不得,可拼了命的想睁开眼,却始终困于梦魇。
醒来的一刹那,看见自己身上并非被鞭打后的痕迹,她惊觉昨晚或许并不是梦。
小心翼翼的从师尊床上爬起来,她出了殿外。
“!”门口的侍童看见她,眼珠子几乎要落地,“师姐?您……”
“师尊在哪?”她淡淡问道,心里却有些忐忑,莫非昨夜她气不过,心生怨怼直接将师尊强上了?
她确实是气愤不假,甚至想将他关起来,日日夜夜折磨,可奈何打不过他。
“师尊在后山境云涧。”
宿夙颔首,直奔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