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精神科的病房很多,为了照顾她这个特殊的病人,医院批准她单独住一间,连同楚烬这个家属一起。
楚烬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先前在医院闹得一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
宿夙还记得她是精神病人这件事,护士也格外重视她,送来的治疗药物都是对胎儿无害的。
她细细检查过药品,为了治疗自己的病,还是吃了下去。
药物治疗确实对她很有帮助,宿夙眼前那些奇怪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心里愈发对爱仁医院产生信任。
这算是治疗成功了吗?
那接下来是不是等待生产就好?
她有些焦虑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变鼓胀起来。
“楚烬。”宿夙恐慌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觉不觉得我显怀的有些过于快了,这才一个月!”
楚烬看了看她的小腹,安慰道,“别乱想,这都是正常的,可能因为你以前太瘦了,所以就觉得落差很大吧。”
只是宿夙真的很明显察觉到,这根本不是怀孕三个月的肚子!
楚烬为了安抚她,不得已去找护士。
护士也和声细语的,“这是正常现象呢,孕期妈妈的神经都很脆弱,这位先生要多多关心下您夫人哦!”
楚烬笑着点头。
宿夙的眼底有些不可置信,等护士离开了,她紧紧抓着楚烬的手,“你相信她说的,不相信我是吗?”
她突然大喊大叫起来,疯狂的用拳头砸自己的肚子,“这根本就不是孩子,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你冷静一点!”楚烬面色大变,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你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好不好?”
宿夙的脸上流着泪,哭得歇斯底里,“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这是鬼胎啊!”
楚烬脸色难看,“你真是疯了,看来那个药还是要继续吃。”
她试图将自己的肚子的孩子打死,这已经属于精神失常了,楚烬怕她再伤害自己,只能向住院部要来了束缚带。
她整个人被绑在床上,双目空洞,连哭都没力气哭。
嘴里只喃喃的念道,“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明明是哽咽的语气,她的嘴角却莫名带着一丝渗人的笑意,“我根本就没有病,是你们病了。”
楚烬越来越忧心她的状态,连自己的任务都抛诸脑后,整日陪在宿夙的身边,寸步不离。
足足在床上捆了一个星期,她的肚皮肉眼可见的撑了起来,上面布满了可怖的妊娠纹。
一开始,宿夙还会忧心自己是不是变难看了,但是楚烬会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妈妈,我永远爱你。”
宿夙流着泪,笑出了声。
体内的激素让她渐渐抛弃了先前的想法,她愈发期待肚子里的小生命,楚烬每一次看她,她的脸上都挂着恬淡的笑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药可以停了。”宿夙抬头看他,她面色很柔和,“我怕对宝宝不好。”
楚烬看着手里的药,确认她似乎真的好了之后,也点点头,“好。”
肚皮鼓胀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但是所有人,包括宿夙自己都认为这是正常的。
不过才五个月,竟然跟要临盆的孕妇一般。
“医生说,可能会难产。”楚烬担忧的看着她。
宿夙云淡风轻,“没关系。”
她摸着肚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对了。”宿夙抬起眉眼,“我能出去转转吗?”
楚烬一愣,“当然可以。”
闷在这个病房里已经够久了,宿夙实在坐不住。
她现在一个人难以独立行走,只能让楚烬扶着她,坐在轮椅上。
即便连走路都需要他人的帮忙,可宿夙还是觉得甘之如饴,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
人生不就图这几个瞬间吗?
等孩子生下来,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起散步了。
“年糕妈妈出来转转了?”是隔壁病床的一个精神病人,在这里治疗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发疯,弄出一点动静,可这位叫从媛的病人,却十分正常。
宿夙一度很好奇,她是为什么还要待在医院里,毕竟精神病人的名号说出去并不好听。
她笑着回应了一下,很喜欢“年糕妈妈”这个称呼。
她在孕期十分爱吃年糕,两人一度认为是肚子里的宝宝爱吃,所以还未出生,他就有了“小年糕”这个乳名。
似乎只是碰到了,随口打个招呼,从媛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就离开了这个小公园。
“医生说你的临产期还有不到一周,我们不能长时间待在外面。”楚烬提醒道。
即便这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来,感受新鲜空气,让她觉得是为自己而活,可听到这话,她还是点点头,“那就回去吧。”
入夜,楚烬已经熟睡在她隔壁的床上,宿夙悄悄起了身。
她打开门,门缝处有个奇怪的纸条。
借着月色,她低头看向上面的字,【不要忘了你】。
不要……忘了她?
她怎么会忘了自己呢?
她是宿夙,一个妈妈,也是一个精神病人。
“你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从她身后传来。
在月色下,她似乎看见了楚烬那张俊秀的脸上有一个恐怖的面具。
她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刚刚有人敲门,你没听见吗?”
他脸上的面具又不见了,只是疑惑的摇摇头,“是吗?我可能睡的太熟了,下次这种事把我叫起来就好。”
宿夙点头,温声道,“我没事了,继续睡觉吧。”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他们每天都十分紧张,医院也很重视这起精神病人生产的手术,早早的就派主治医生待命。
直到生产之时,宿夙都未觉得有片刻的慌乱。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她被打上麻醉药物,躺在病床上。
冰冷的器具在她体内蠕动着,她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似乎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物品。
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的肚子,这场手术能不能顺利进行。
她突然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