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官道上,
两匹老马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缓慢地行驶着。
马车看起来极为寒酸,四面没有东西遮挡,只有一个顶盖用来遮蔽风雪。
马夫手中拿着鞭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费力地赶着车。
可任他如何鞭打前面的两匹老马,这马车的速度就是无法提升,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
马车的后面坐着一位身材魁梧、不怒自威的老汉。
纵使有衣服遮挡,但是还是能隐约看到他那一身精壮的腱子肉。
此刻,他正靠在他那口硕大的黑色铁箱上呼呼大睡。
虽然穿的单薄的些,但是他却睡得异常舒服。
浑身上下更是不断散发出阵阵无形的热浪,连带着马夫这一路都没怎么感觉到冷。
马夫啧啧称奇,暗暗咽下一口唾沫,赶忙扭过头去。
这老头虽然年纪大,但是看起来好像一拳就能打死自己。
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赶车吧。
免得那句话说的不对,惹的人家不快。
行走江湖两种人不能惹,一种是身材魁梧之人,一种便是这独行之人。
这老汉恰好两样都占了。
刚一扭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这小子不好好赶车,总看老夫作甚?”
马夫脸色一僵,也不敢回头,磕磕巴巴道。
“没...没什么事,我怕您冻着,便想问问您,却见您睡得正香...”
老汉大笑一声,伸了伸懒腰。
从怀中掏出一支乌黑的烟杆,用手指点燃后,便享受地大口吸了起来。
“你这马车怎么走的这么慢?难不成是老夫的银子没给够?”
马夫纠结半天,这才鼓起勇气扭过头来轻声道。
“老爷子,您还真没给我银子,您不是说到了地方自然有人付钱吗?”
老汉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连带着吸入肺中的旱烟也忘了吐。
几息之后,
他重重咳嗽两声,尴尬地将烟斗熄灭放回怀中,拿起车上的布裘便盖在自己的脑袋上。
然后,再次静静地靠在自己的乌黑铁箱上。
不再言语。
马夫见老汉这般行事,不禁感觉有些好笑,连带着胆子也大了起来。
“老爷子,您这箱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怎地如此之重。”
“你看给我这两匹老马累的,呼哧带喘不说,就连着八条马腿都不停打着摆子。”
老汉蒙着脑袋,瓮声瓮气道。
“不该问的别问,实在不行等到了临安县城,老夫让人家多给你几两银子就是。”
车夫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望着艰难行进的两匹老马,脸上忍不住生出些许心疼之意。
“我就怕我这两匹老马坚持不到那临安县啊,你看着冰天雪地的,拉车也困难。”
“接了您这单生意可亏死我了,要是马累死了,您可得赔我银子。”
见老汉没什么反应,车夫立马提高声调,声音之中隐约带着些许的哭腔。
“两匹马兄啊,你们再多坚持坚持,可千万不要死啊!”
“咱们相依为命,同甘共苦这么多年。”
“你们可千万不要丢下我啊!”
“等到了临安县赚了银子,我一定要请你们吃一顿上…中等的草料。”
老汉听着车夫的哭诉,难免哭笑不得。
于是一把将蒙在头上的布裘掀开。
“闭嘴闭嘴!”
“若是马死了,我便赔你两匹新马便是。”
“老爷子,此话当真?”
马夫眼神一亮,脸上瞬间露出谄媚的笑容。
“老夫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那您请好吧!”
听完老汉一席话,马夫瞬间感觉身上轻快多了,就连手中抽鞭的力道也重了不少。
这下终于不用管马儿的死活了。
望着面前不停痛苦嘶鸣的两匹老马,老汉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说的一番话,于是赶忙道了句。
“小哥如此爱惜这两匹老马,当真是感情深厚,世所罕见。”
“若是老马死了,到时候老夫定要差人送你们团聚?”
“啊?”
车夫的手猛地一哆嗦,扭过头来讪笑一声。
“老爷子,您可别吓唬我了。”
老汉冷哼一声,将布裘盖在脑袋上。
“一切照旧,若是马死了我定会让人赔你两匹新的。”
“不过若是这马被你打死,你就准备下去当马夫吧。”
...
轰隆隆。
烈马嘶鸣,烟尘四起。
一行几十人骑着烈马在临安官道上狂奔而行。
声势浩大,如滚雷震耳。
马车上的老汉瞬间惊醒,将脑袋上的布裘一把掀开后,朝着后面望去。
离着还远,就感觉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夹杂着气浪翻滚袭来。
老汉瞳孔一缩。
这临安县不就是个贫瘠的小县城吗?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修士赶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还未等老汉继续思考,骑着马的众人便已经来到了马车的后面。
两匹老马好像是受到了这股莫名气息的影响。
开始躁动起来。
拉着的马车也不再走直线,反而左摇右晃。
马夫十分不爽地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只见一行数十人都如凶似恶,看起来没有一个善茬。
好像是刚杀完人的山中大匪一般。
马夫顿时慌了神,更是感觉一股恐惧之感直冲天灵。
这不怪他,恐怕任何一个普通百姓见到此等情况恐怕都会害怕。
于是,他赶忙扭过头去,想要勒紧缰绳,让马停下。
遇到这些人可不敢抢路,大不了自己在路边多停一会便是。
自己势单力薄,凡事都应退步。
一步不行便是二步,二步不行便是三步。
可是却不知为何,平日里都温顺乖巧的老马,如今竟然像是发疯一般。
任自己如何抽打,也无法将其停下,反而让其愈发暴躁。
为首凶恶壮汉见状,怒喝一声:“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
“还不给我滚开!”
说着,扬起手中的长鞭便朝着两匹老马打去。
“啪!”
长鞭宛如一条灵动的毒蛇,空气中都发出一道爆鸣声。
让两匹老马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但是此举依旧没能让它们停下脚步。
反而更加激发了它们的暴躁性格。
马夫见状立马心疼地喊道。
“爷求求您别打了,您大人有大量,我马上就能让它们停下。”
“聒噪!”
壮汉瞧了一眼马夫,那眼神仿佛就像是看畜生一般。
话音刚落,便又扬起一鞭,朝着马夫的身上鞭打而去。
这一鞭就连皮糙肉厚的马都扛不住,若是抽在了马夫这等普通百姓的身上。
那结果可想而知。
壮汉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在他的眼中,畜生和那马夫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马夫的哀嚎声他听得懂。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马车后的老汉瞬间窜出,单臂拽住马车的缰绳。
“啪!”
想象中的皮开肉绽,露出白骨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一支乌黑的烟杆挡住了那条长鞭。